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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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传记:旋起旋落

旋起旋落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的秋天,辛弃疾由江西提点刑狱转任京西路转运判官,同时兼任提点刑狱及提举常平茶盐之职。有宋一代,为防封疆大吏和权臣坐大,行政权力被划分得犬牙交错。每一路不设单独的地方长官,而是由四位监司官分享过去州牧或节度使的权力。这四位监司官就叫作帅、漕、宪、仓。所谓“帅”臣,指的是一路安抚使,主管辖区兵工民事,掌军旅禁令;而“漕”则是转运...

旋起旋落

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的秋天,辛弃疾由江西提点刑狱转任京西路转运判官,同时兼任提点刑狱及提举常平茶盐之职。

有宋一代,为防封疆大吏和权臣坐大,行政权力被划分得犬牙交错。每一路不设单独的地方长官,而是由四位监司官分享过去州牧或节度使的权力。这四位监司官就叫作帅、漕、宪、仓。所谓“帅”臣,指的是一路安抚使,主管辖区兵工民事,掌军旅禁令;而“漕”则是转运使,负责财赋储供;“宪”为提刑按察使,主管司法刑诉;“仓”则负责本路常平、义仓、免役、市易、坊场、河渡、水利、盐茶之事,也被称为“外台”。

辛弃疾此前担任江西提刑,算是宪臣。如今以转运使之职兼任当地提刑和仓臣。无怪乎好友罗愿在为辛弃疾送行时,特地作诗祝贺他“三节萃一握”——离飞黄腾达已经指日可待了。

“辛兄,京西路离汴京最近,如今又是与金人虎视相持的重地,圣上调你去那里为官,该不是要大举北伐、加以重用的信号吧?”罗愿如此分析道。

“哈哈,真若如此,我倒想披坚执锐,在战场上和金人一较高下呢!”辛弃疾也为罗愿的话所感染,豪气顿生。

“不过,晚生倒是有一句忠言相告……”罗愿欲言又止。

“喔?端良兄,有话不妨直言!你我知交,何必吞吞吐吐的。”辛弃疾很看好面前这位青年好友的才华,也曾多次上奏举荐他。罗愿若说有言相劝,那一定值得一听。

“辛兄气概过人,真性情令人倾倒。只不过,在官场之上反而容易为人所侧目,未必不会有嫉贤妒能之辈。我想圣上的意思也是准备好好栽培磨砺辛兄一番的,可若是时不时就有些闲言碎语传到朝廷那里,怕是会影响圣上的观感。三人成虎,辛兄不是不知道吧?”

“这……”辛弃疾有些发愣,他没想到罗愿是劝他遇事谨慎,收敛一下自己的豪气。

“端良,大丈夫处世,何畏人言?圣上英明,谁在认真做事,应该还是看得见吧……罢罢罢,我听你的劝便是,如何?”

老实说,辛弃疾并不以罗愿的忠告为意。他此时心中的郁闷孤寂都一扫而空,正想挽起袖子大干一番呢。辛弃疾握住罗愿的手:“端良兄,此去经年,但愿彼此珍重,努力为国效力!”

不过,辛弃疾并没有在新任上如愿以偿,就又被调走了。这离他前来京西路襄阳府上任刚好也就三个月。

当然,这次调动,依然是升迁,而不是贬斥。而且,这次升迁大有深意。

因为,辛弃疾的新职务乃是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抚使。也就是说,他成了独当一面、令人称羡的帅臣。

湖北安抚使,治所也在江陵府。湖北,历来都号称上游强藩,它一方面屏蔽下游江南,另一方面又虎视北方金国;在地理格局上进可攻、退可守,是天下的枢纽之地。不是重臣良将,是绝不会派驻此地的。在辛弃疾之前镇守此地的官员不是孝宗身边的近侍心腹,就是朝中的当国重臣。值得一提的是,与辛弃疾亦师亦友的叶衡也曾担任过湖北安抚使一职,而最终拜相。

由此可见,湖北帅乃是南宋官员们进入中枢的重要跳板。更重要的是,辛弃疾在被授予此职务之时,资历还比不上他的前任们。这是一个信号——孝宗皇帝很快就会委以大任,就好像罗愿为辛弃疾所分析的那样。届时,辛弃疾早年所提出的种种治国方略也就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辛弃疾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满腹雄图壮志,都要倾注到江陵这片土地之上。只不过,他面对的局面并不比过去知滁州,或者讨伐茶商军时来得简单。或者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因为江陵府的地势正当冲要,民风剽悍,易动难安。别的不说,单说困扰南宋朝廷多年的私茶武装问题,就足够这里的地方官喝一壶的了。再加上湖北路紧邻边境,各类走私活动层出不穷。若说是贩点盐茶之类的生活物资,那还只不过于国家财政有损。然而像用来制造盔甲的水牛皮、竹箭这一类物资,因为是北方极为稀缺之物,所以向来受到国家的严格管控,作为战略物资禁止贩卖,如今却也成了各路走私客商最为青睐的商货。面对这样的局面,辛弃疾不得不出重拳了。

很快,新任安抚使大人便颁布了新的法规——凡客商以耕牛或战马运茶越过国界的,按照走私通敌的重罪,以军法论处。若有知情不报,以及帮助向导、转运、窝藏者,无论百姓还是官府公差,也一律同罪。另外,若有人能加以举报的,无官职者补进义校尉,有官职者加转两官。同时还有两千贯的赏钱可以领。

应该说,这个赏格十分慷慨,足以让许多人为之动心。至于顶风抗命的,辛弃疾更是拿出了雷厉风行的手段来加以打击。一时间,猖獗一时的走私现象竟大为敛迹,就连作奸犯科之辈也少了许多。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的成绩,这让辛弃疾也大感兴奋。

当然,他是绝不会仅仅靠严刑峻法来震慑人心的。在江陵治安初定之时,辛弃疾便开始大修水利,开垦荒地,加固堤防,招徕流离失所的百姓回乡归农。这本来也是在治理滁州时所取得的经验。没过多久,江陵和湖北地区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一提到新来的辛知府辛大人,老百姓们都赞不绝口。当地许多士绅本来对辛弃疾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所怀疑,这会儿也由衷信服了。

看来,这个辛大人将来必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啊。

辛弃疾对自己所取得的成绩倒也十分欣慰,不久前他还特地派人将娘子范氏和孩子们从京口家中接到江陵帅府团聚,以便共享难得的天伦之乐。处理公务之余,辛弃疾都要抽时间与范氏对饮几杯,顺便说说话,散散心。自京口一别,他们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这样的相聚了。

“夫人你治家辛苦了,为夫我敬你一杯。”辛弃疾温情款款地替范氏斟满杯中酒,“日后只怕愈加忙碌,还要你多多担待才好……”

“相公何出此言?如今江陵一切都步上了正轨,也正好歇歇肩才是。”范氏接过酒杯,不解地问道。

“你有所不知,近来朝中朋友有书信来。看圣上的意思,怕是不出几年便会调我入朝为官。就如同当年叶梦锡兄一样。”

“喔……”范氏抬起头,看着颇有些兴奋的丈夫,了解他的意思是为自己有可能得到拜相的机会而高兴。

“若是那样,离京口老宅倒是近了许多。京官比地方官清闲些。”范氏显得有些平静。

“清闲不了,如今看上去虽然是太平盛世。可你也瞅见了,这盛世之下,潜藏着的问题也不少哇。再说了,圣上锐意北伐,倘若此事一旦实行,那个时候只怕比现在还要忙上百倍!夫人,总有一天,我要带你去看看山东的老家,拜会一下我在那里的父老乡亲。哈哈!”

范氏明白了,辛弃疾这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夫妻俩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年,像今天这样闲适地共饮,以后怕是更少有了。

“相公志在天下,妾身自当为相公分忧才是。只是,我常听父亲教诲说:为人不可过刚,过刚易折。施政也不可过猛,过猛难以持久啊。”

“你的意思是?”辛弃疾又斟下一杯酒。他知道妻子不仅贤惠,对许多事情也往往有独到的主张。

“我听虎奴说,外面也有些人说相公您治理盗贼的法子太过严厉了一点,难免会有错杀枉死之人,这……”

辛弃疾闻言有些激动:“我知道这是谁的话!都是一些尸位素餐的昏官。更难听的我都听到过,什么草菅人命、什么凶暴不仁。其实,他们在其位不谋其政,要说草菅人命、不理老百姓的死活,只怕是他们。”

见辛弃疾动气,范氏赶忙温言相慰:“我当然是知道你的。只是人言可畏,要是你真有一天能大展拳脚,可不能由着性子来啊。”

辛弃疾冷静下来,道:“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过焉。还记得前几天,江陵县抓到了一个偷牛贼。因为没有发现有走私嫌疑,按律应当判处流放的。可谁知道当地官吏为了逢迎我,说什么不杀不足以儆效尤,竟然决定要把他给扔到江里淹死。多亏江陵县令前来向我禀报,他才算捡回了一条小命。平心而论,这笔账是应该算到我的脑袋上。不过,乱世须用重典。等到日子太平一些了,就用不着这些严刑苛政了。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嘛。”

范氏看着丈夫嫣然一笑,正待还说什么,突然辛虎奴心急火燎地从外廊闯了进来:“少主人,可不得了了!”

“虎奴,看把你急的,到底为何事惊慌?”辛弃疾赶忙问道。

“有……有人聚众斗殴,在……在大街上!”辛虎奴连喘带咳地直拍胸。范氏连忙扶他坐下。她知道这位老家人跟了辛弃疾多年,虽名为仆从,可在辛弃疾心中,却对他十分尊重。

“寻常斗殴,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按律论处便是。”辛弃疾哑然失笑。

“嗐,少主人,您不知道,不是寻常斗殴,是江陵统制官衙门里的兵卒打了路边摆摊的老百姓。正好被咱们帅府的差人看见,前去劝阻,没想到也被打了。街上的百姓们群情激奋,拦着打人者不让走。谁知道,不知从什么地方又窜出来几十个拿刀弄棒的兵痞子,把百姓们打得头破血流的,硬是把人给抢走了!”

“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快带我去!”在自己的治下竟然发生这种事,辛弃疾震怒了。

一到事发现场,辛弃疾立刻被百姓们围住了。

“青天大老爷,可要替我们做主呀!”

他们当中,有的人被打破了头,还流着血;有的鼻青脸肿,门牙也掉了好几颗。地上一个老者痛苦地蜷曲着,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围着他直哭鼻子。

“这是炊饼王,平时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破头的老实人……”一个帅府衙门里的官差向辛弃疾禀告,“那几个兵痞寻他买饼吃,拿了饼就想走人。炊饼王不合问了一句,没想到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他偷偷瞄了一眼辛弃疾,又道:“兄弟们正巧路过,看不过眼,就上去帮了几句腔,没想到也被打了。”

“他们打了人,还把领头闹事的抢走了。临走撂下话来,他们是率统制率老虎的兵,有本事,去统制衙门里找他们……”另一个官差不服气地说。

辛弃疾皱皱眉,蹲下来查看了一番老者的伤情。发现确实伤得不轻,赶忙吩咐虎奴为老者延医诊治。这一头,围观的百姓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辛大人,率老虎的兵在这里欺行霸市、胡作非为已经好多年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有您能帮咱们说句公道话了!”

辛弃疾赶紧将大家一一搀扶起来:“大家请放心,我辛弃疾不但要治盗,还要治一治这兵老虎。来呀,备轿,去统制衙门!”

对这个率统制、率老虎,辛弃疾其实早有耳闻。他叫率逢原,不过是个粗鲁残暴的武夫而已,过去因为镇压傜人举义有功而颇受朝中一些大佬的赏识。别看这个率逢原为人粗鲁,却十分懂得结交权贵的一套手法。因为这个原因,此前的几任湖北帅对率逢原都是投鼠忌器。可今天,辛弃疾却偏要捋一捋他的虎须。

不过,这个率逢原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主。前两次上门问罪,都被他找借口避而不见,给辛弃疾碰了个大钉子。第三次实在躲不过去了,率逢原这才大模大样地露了面。

“辛大人,俺的兵士和百姓偶然有点言语误会,这也是难免的事,俺已经责罚他们了。再说了,兄弟们出生入死,靠的就是这股子彪悍之气。要是把人交给你治罪,挫了他们的锐气,日后还如何为朝廷效力呀?”

辛弃疾差点没被这番歪理给气得背过气去。话不投机半句多,要依着过去的脾气,辛弃疾差点就想重演当年万军中擒贼的老戏了。不过想到夫人范氏的劝告,他还是压抑下了怒火。

“既然如此,辛某就不多搅扰了!”

要人不成,辛弃疾另生一计。他派遣那天挨打的官差和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好手,每日里埋伏在统制衙门附近守株待兔。别说,十几天后还真等到了机会。领头打人的几个兵痞以为风声已过,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没想到才一露头,就被扭送到了安抚使衙门。

在公堂之上,当着围观百姓们的面,辛弃疾义正词严地历数这几个兵痞的罪行——不光前些日子强殴百姓,连过去坑蒙拐骗、打架生事的罪行都给挖了出来。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兵痞们面如死灰,只好老老实实地认罪受刑。公堂之下,“青天大老爷”的呼喊声不绝于耳。百姓们都奔走相告——这个辛大人,还真是个不信邪的硬骨头!

消息传到率逢原的耳朵里,他肺都要气炸了,点起兵马就想强冲安抚使衙门抢人。没想到,辛弃疾早就防到了这一着。在戒备森严的部署之下,率逢原无机可乘,只好悻悻而去。

不仅如此,辛弃疾还要趁热打铁。他连夜起草了一份奏章,详细说明了此次争端的来龙去脉,希望朝廷对率逢原加以惩处。奏章送到宋孝宗的案头,就连皇帝也震怒了。

“这个率逢原,竟然如此不尊法度,是该好好教训一下才是!”

辛弃疾和率逢原之争早就传遍了整个朝廷,许多朝臣都站在辛弃疾一边,认为太祖皇帝定下重文抑武的国策,区区一个统制官如此嚣张,这还让地方官员们怎么治理?非严惩不足以儆效尤!

不过,他们都低估了率逢原的能量。至少,宋孝宗的心腹近侍们是向着率逢原的。每逢年节,这些内侍们可没少从率统制那里得到好处。每日里与孝宗朝夕相伴的刘信就是其中之一。就在辛弃疾奏章呈上的当天夜里,率逢原的求救信和数十根金锭就送到了刘信的府上。

刘信见孝宗生气,倒也不紧张,只是自顾自地发呆傻笑。这让孝宗有些莫名其妙,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傻了不成?”

“啊,老奴不敢,老奴只是突然想起了前几日陪嘉王殿下攻书时,听老师讲的一个笑话。”

“哦?说来听听。”宋孝宗大感好奇。嘉王赵扩是太子赵惇之子,从小生性懦弱。孝宗不放心儿子将来把皇位传给这样一位孙子,故而平时对他也是多有关注。

“听说,古时候有个人,十分喜欢吃鸡子。可他拿筷子去碗里夹,却怎么也夹不起来。一来二去这人急了,干脆用手把鸡子抓出来扔到地上,拿脚去踩。这鸡子圆溜溜的会滚嘛,连踩了几脚也踩不到。这下子他更火了,干脆又用手捡起来,塞进嘴里,恶狠狠地把鸡子咬得稀烂,才吐了出来……”

“哈哈……”孝宗乐了,“这是《世说新语》里的,讲王蓝田吃鸡子的故事。真是一个莽汉啊!”

“喔?老奴倒是觉得,这个叫王蓝田的,倒是当大将军的材料。”

“何出此言啊?”孝宗大为好奇。

“如此暴烈的脾气,要是拿到战场上,一定勇不可当!”

“你这老东西又胡言乱语了。”宋孝宗又好气又好笑,“这不叫勇猛,跟一枚鸡子较劲到这个份上,这叫举轻若重,不是担当大任的料啊!”

“那,辛弃疾为了区区一个统制官,就把御状告到了陛下这里,怕也叫作举轻若重吧?”刘信试探着问道。

“唔。你倒很会举一反三。”宋孝宗点点头,沉思起来,“率逢原粗鲁无礼是该责罚。可朕派辛弃疾坐镇江陵,也是为了好好锻炼于他。他却因为军民斗殴的一点小事,就跟当地驻军将领闹得不可开交,真是让人不省心啊!这……”

刘信连忙低头躬腰道:“老奴无知,老奴一时兴起妄说。该死该死!”

孝宗摆摆手:“不干你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刘信偷偷抬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坏笑。

很快,朝廷的处理决定就到达了江陵——率逢原由统制降为副将,并削夺两官。

然而,另一个任免决定却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辛弃疾也同时被平级调走,担任江西安抚使,兼知隆兴府。

这虽然只是平级调动,然而江西安抚使的地位自然无法和湖北安抚使相提并论。而率逢原仍旧大模大样地留在江陵不动,更不要提他后来很快又担任鄂州副都统,算是升了官。

表面看来,宋孝宗不偏不倚,各打了五十大板。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辛弃疾吃了一个天大的暗亏。朝中为他打抱不平者大有人在,比如曾跟辛弃疾共事过的刑部侍郎程大昌就挺身而出为之叫屈。

然而,也有不少守旧庸碌的朝臣乘机落井下石,说什么辛弃疾在治理江陵的过程中好大喜功,原本就是惹是生非的人。这更进一步加深了宋孝宗对辛弃疾的不良印象。此前罗愿和范氏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这对辛弃疾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在隆兴任上才三个月,他就又接到了新的诏命——征召入朝,为大理少卿。

相知好友们设宴为辛弃疾送行,宴席上辛弃疾明显意兴萧索,不复往日豪气。见他这个样子,江西转运副使王希吕好意劝道:“何苦烦闷?这次能得以入朝,伴随圣上身边,就还有得到圣上赏识的机会呀。”

好友司马倬也劝道:“辛兄,你为人太耿直了,平素里还是该活动一下。圣上是个念旧情的人,过去的潜邸旧人如曾觌、龙大渊等人现在都炙手可热,你不如走走他们的门路?”

辛弃疾正色道:“我兄此言差矣,辛某并非汲汲于功名之人。曾觌他们平素里搬弄是非,党同伐异,我情愿一辈子沉沦下僚,也不愿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言毕,他题词一首以明志向:

我饮不须劝,正怕酒尊空。别离亦复何恨,此别恨匆匆。间上貂蝉贵客,花外麒麟高冢,人世竟谁雄。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

孙刘辈,能使我,不为公。余发种种如是,此事付渠侬。但觉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风月,此外百无功。毫发皆帝力,更乞鉴湖东。

词中所言“孙刘辈”,引用了魏晋时期魏文帝身边近臣孙资、刘放等人扰乱朝政的典故,意在表示自己绝不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司马倬面露尴尬之色,但忍不住还是叹道:“若如此,辛兄,怕是此去天子脚下,也安生不了多久呀!”

司马倬的话果然没有错,没过多久,辛弃疾便又接到调令,匆匆离开国门,再次来到湖北任转运副使。这离他前来临安担任京官,只不过四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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