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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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孙会宗书》经典散文与赏析

报孙会宗书报孙会宗书恽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底,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终非其任,卒与祸会​‍‌‍​‍‌‍‌‍​‍​‍‌‍​‍‌‍​‍​‍‌‍​‍‌​‍​‍​‍‌‍...

报孙会宗书

报孙会宗书

恽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底,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终非其任,卒与祸会​‍‌‍​‍‌‍‌‍​‍​‍‌‍​‍‌‍​‍​‍‌‍​‍‌​‍​‍​‍‌‍​‍​‍​‍‌‍‌‍‌‍‌‍​‍‌‍​‍​​‍​‍​‍​‍​‍​‍​‍‌‍​‍‌‍​‍‌‍‌‍‌‍​。足下哀其愚矇,赐书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窃恨足下不深惟其终始,而猥随俗之毁誉也。

言鄙陋之愚心,则若逆指而文过;默而自守,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故敢略陈其愚,惟君子察焉。

恽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位在列卿,爵为通侯,总领从官,与闻政事。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与群僚并力,陪辅朝廷之遗忘,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怀禄贪势,不能自退,遂遭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当此之时,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岂得全其首领,复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不可胜量。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窃自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长为农夫以没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园治产,以给公上,

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烹羊炮羔,斗酒自劳。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拊缶而呼呜呜。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是日也,拂衣而喜,奋袖低昂,顿足起舞,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恽幸有余禄,方籴贱贩贵,逐什一之利,此贾竖之事,污辱之处,恽亲行之。下流之人,众毁所归,不寒而栗。虽雅知恽者,犹随风而靡,尚何称誉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之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

责仆哉?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凛然皆有节概,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夷旧壤,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方当盛汉之隆,

愿勉旃,无多谈。

说明

杨恽富有才干,且出身相门,轻财好义,刚直无私,但由于自高自大,好揭发他人隐私,招致了朝中许多人的怨恨。近臣太仆戴长乐上书告他平日言语不敬,遂致被免为庶人。免官后,杨恽并没有闭门惶恐,表现出可怜的样子,反而治产业、通宾客,纵恣作乐。友人孙会宗为此写信予以告诫。杨恽内怀不服,便借回信之机抒发了自己的满腹牢骚。

文章首先简述了自己被免官的经过。“材朽行秽”云云,实是气愤之极而说的反话,不平之气一动笔便流露出来了。面对孙会宗的劝诫,杨恽深感委屈,于是在表示了礼节性的谢意后,紧接着便发泄了对孙不理解自己的不满。杨恽回顾了“恽家方隆盛”至“身幽北阙,妻子满狱”时的经历,“窃位素餐”、“怀禄贪势”云云,看似对自己的嘲弄,而实际上是对进谗言者的讽刺。既幸免一死,作者遂决心长为农夫,以了此一生。“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园治产,以给公上”。然而即便如此,仍难逃讥议,故作者不得不“略陈其愚”。

文章第二部分叙述了对自己务农经商生活的感受。作者说:为君父服丧,也有时间限度。我遭罪已三年,为何圣人尚不能禁止人之常情,而人们却对我横加非难?接着笔锋一转,描绘出一幅“田家乐”图。但人们可以看出,作者表面上沉醉于及时行乐,实际上字里行间无处不抒其愤懑。正话反说,反话正说,这正是杨恽所最擅长的本领。“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一句总结,更表现出了杨恽自我欣赏、我行我素的态度。信末对孙会宗的挖苦似大可不必,但常人激愤之时,都难免迁怒,更何况杨恽这般性格之人,故我们于作者似不必予以苛责。

汉宣帝读到此信后勃然大怒,将杨恽腰斩。这是中国历史上以文字罪人之始,汉宣帝乃是文字狱的始作俑者,而杨恽则是中国文字狱殉难的第一人。我们读杨恽此文,在欣赏其文字之余,想起千古文字狱中的无数冤魂,心情难免会变得无比沉重​‍‌‍​‍‌‍‌‍​‍​‍‌‍​‍‌‍​‍​‍‌‍​‍‌​‍​‍​‍‌‍​‍​‍​‍‌‍‌‍‌‍‌‍​‍‌‍​‍​​‍​‍​‍​‍​‍​‍​‍‌‍​‍‌‍​‍‌‍‌‍‌‍​。

集评

真德秀曰:恽文气豪荡似史迁,然其辞涉怨望,又不以荒淫为不可,故附注于此,而不入正宗之目。

——《文章正宗》卷十六

金圣叹曰:愤口放言,不必又道;道其萧森历落,真为太史公妙甥。

——《天下才子必读书》卷五

吴楚材等曰:恽,太史公外孙。其《报会宗书》,宛然外祖答任安书风致。辞气怨激,竟遭惨祸。宣帝处恽,不以戴长乐所告事,而以报会宗一书,异哉,帝之失刑也!

——《古文观止》卷六

浦起龙曰:兀傲恢奇,笔阵酷类其外祖,而旷荡之襟与偃蹇之态,不双管而并行,亦怪事也。

——《古文眉诠》卷三十五

余诚曰:满腹牢骚,触之倾吐。虽极蕴藉处,皆极愤懑。所谓诚中形外,不能掩遏者也。篇中有怨君王语,有恨会宗语,皆足取祸。至行文之法,字字翻腾,段段收束,平直处皆曲折,疏散处皆紧炼,则酷肖其外祖。

——《重订古文释义新编》卷六

吴闿生曰:子幼学业,渊源外祖,此文亦脱胎《报任安书》,而悍厉过之,乃其获罪之由。而文字之俊美,夐绝千古矣。

——《两汉文举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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