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库官》原文、注释、赏析

库官

邹平张华东公①，奉旨祭南岳。道出江淮间，将宿驿亭。前驱白：“驿中有怪异，宿之必致纷纭②。”张弗听。宵分，冠剑而坐③。俄闻靴声入，则一颁白叟，皂纱黑带。怪而问之。叟稽首曰：“我库官也。为大人典藏④有日矣。幸节钺⑤遥临，下官释此重负。” 问：“库存几何？”答言：“二万三千五百金。”公虑多金累缀⑥，约归时盘验。叟唯唯而退。

张至南中⑦，馈遗颇丰。及还，宿驿亭，叟复出谒。及问库物，曰：“已拨⑧辽东兵饷矣。”深讶其前后之乖。叟曰：“人世禄命⑨，皆有额数，锱铢不能增损。大人此行，应得之数已得矣，又何求？”言已，竟去。张乃计其所获，与所言库数适相吻合。方叹饮啄有定⑩，不可以妄求也。

【注释】①邹平张华东公：张延登，字济美，号华东，山东邹平人。明万历壬辰进士。②必致纷纭：必然惹来麻烦。纷纭，纠纷，扰乱。③冠剑而坐：身穿官服，佩剑而坐。④典藏（zàng）：管理库存财物。典，司，管理。藏，库存之物。⑤节钺（yuè）：钦差官员的仪仗，代指钦差。节，旌节，使臣仪仗中的一种旗子。钺，仪仗中的大斧。⑥累缀：即“累赘”。冗杂妨事。⑦南中：南方地带。⑧拨：拨充。⑨禄命：指命定的进项、收入。⑩饮啄有定：犹言一餐一饭皆为命定。饮啄，本指鸟类饮水啄食，后泛指人之饮食。

【点评】本篇不动声色地讽刺了贪官张华东的卑劣行径，本有库官为他藏了不少金银，但因为得到别人的贿赂太多，所以最后金银也被充了军饷。这也是对贪得无厌的官员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