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刁姓》原文、注释、赏析

刁姓

有刁姓者，家无生产，每出卖许负之术①——实无术也——数月一归，则金帛盈橐。共异之。

会里人有客于外者，遥见高门内一人，冠华阳巾②，言语啁嗻，众妇丛绕之。近视，则刁也。因微窥所为，见有问者曰：“吾等众人中，有一夫人③在，能辨之乎？”盖有一贵人妇微服其中，将以验其术也。里人代为刁窘。刁从容望空横指曰：“此何难辨。试观贵人顶上，自有云气环绕。”众目不觉集视一人，觇其云气。刁乃指其人曰：“此真贵人！”众惊以为神。

里人归，述其诈慧，乃知虽小道④，亦必有过人之才；不然乌能欺耳目、赚金钱，无本而殖⑤哉！

【注释】①许负之术：相术。②华阳巾：道士所戴之头巾。③夫人：封建时代妇女封号。明清时期一品、二品官员之妻封夫人。④小道：相对于儒家大道而言，习指其他学说和技能。此处意为“小小骗术”。⑤无本而殖：不需资本而孽生财利。殖，孳生，繁殖。

【点评】1.众所周知，凡是靠忽悠人来骗取钱财的人，十有八九是靠耍嘴皮子和察言观色来混饭吃的。而刁某便是此中好手，他靠着“出类拔萃”的小聪明，成功忽悠了一帮妇人，为自己赢得财富。

2.本篇开头设疑，而后通过里人之所见解除疑惑，使得文章波澜起伏，妙趣横生。

3.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靠骗术为生也为人所不齿，即使赢得了暂时的财富，但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有一天“诈慧”会被人戳穿。

龁①石

新城王钦文太翁②家，有圉人③王姓，幼入劳山学道。久之，不火食④，惟啖松子及白石，遍体生毛。既数年，念母老归里，渐复火食，犹啖石如故。向日视之，即知石之甘苦酸咸，如啖芋然。母死，复入山，今又十七八年矣。

【注释】①龁（hé）：咬。②王钦文太翁：王钦文老先生。王钦文，清著名诗人王渔洋之父。③圉（yǔ）人：养马的人。④火食：吃熟食。

【点评】1.王姓圉人好似患了异食癖，却有着气定神闲、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2.值得赞扬的是，修道归修道，终不忘孟子的“事亲为大”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