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画马》原文、注释、赏析

画马

临清崔生，家窭贫①。围垣不修。每晨起，辄见一马卧露草间，黑质白章②；惟尾毛不整，似火燎断者。逐去，夜又复来，不知所自。崔有好友，官于晋，欲往就之，苦无健步③，遂捉马施勒乘去，嘱属④家人曰：“倘有寻马者，当如晋以告。”

既就途，马骛驶，瞬息百里。夜不甚餤⑤刍豆，意其病。次日紧衔不令驰，而马蹄嘶喷沫，健怒如昨。复纵之，午已达晋。时骑入市廛，观者无不称叹。晋王闻之，以重直购之。崔恐为失者所寻，不敢售。居半年，无耗⑥，遂以八百金货于晋邸，乃自市健骡归。

后王以急务，遣校尉骑赴临清。马逸⑦，追至崔之东邻，入门，不见。索诸主人。主曾姓，实莫之睹。及入室，见壁间挂子昂⑧画马一帧，内一匹毛色浑似，尾处为香炷所烧，始知马，画妖也。校尉难复王命，因讼曾。时崔得马资，居积盈万，自愿以直贷曾，付校尉去。曾甚德之，不知崔即当年之售主也。

【注释】①窭（jù）贫：贫陋，贫困。②黑质白章：黑皮毛，有白花纹。③健步：可供骑乘的大牲口。④嘱属：叮嘱、嘱咐。⑤餤（dàn）：同“啖”，吃。⑥无耗：无音讯。⑦马逸：马受惊狂奔。⑧子昂：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道人、水精宫道人，吴兴（今浙江湖州）人，元著名书画家，诗人。

【点评】1.赵孟頫画马堪称一绝，曾言：“吾好画马，盖得之于天，故颇尽其能事。”所谓“传神绘意马飞图”，画的马惟妙惟肖，似乎要破壁而出。其近乎于神的画技，让观者产生真马横空出世的联想，被编成传奇故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2.此马为何不帮助主人曾家，而帮助隔壁的崔生？大致崔生是个好人，取“好人有好报”之意。诚然，崔生自始至终都表现出良知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