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问

袭人能否与宝玉偷情

袭人是宝玉身边第一个得力的大丫头，当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后，头一个发现异常的是袭人，贾宝玉又是头一次与她“偷试一番”警幻所训之事，从书的表面文字看，袭人是第一个与贾宝玉发生性关系的女子，袭人的地位从此更与别个不同。

这一年贾宝玉八岁，袭人多大？据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说袭人“年纪又比宝玉大两岁”。这“两岁”若是实指，则袭人此年十岁，若是虚指，则在十岁以上，但也不会大许多。可是在第十九回贾元春省亲之后，袭人回家，贾宝玉因无聊也去了袭人家，遇见袭人的姨妹，袭人明确说她的姨妹“如今十七岁”，这一年宝玉十三岁，袭人即使和她的姨妹同庚，只是生月大，也应该十七岁，她大宝玉四岁。

我们再回想第三回林黛玉初入贾府，袭人就已跟了宝玉，那一回介绍：“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那一年宝玉七岁，如果袭人大宝玉四岁，应是十一岁。但是一个十一岁的丫头，应在小丫头之列，不可能成为服侍贾母的八个大丫头之一。因为袭人虽在宝玉身边，“编制”却一直在贾母那里，开的月例钱也和鸳鸯等人一样，每月一两银子。这在贾府丫头中属于高薪族，只有贾母和王夫人身边的丫头有这种待遇，宝玉身边的丫头如晴雯、麝月等大丫头每人每月也才一吊钱，佳蕙等八个小丫头每月才五百钱。照此看来，就算袭人是宝玉七岁那年跟了他的，她的年龄总应该在十五六岁才能做得贾母身边的大丫头，享受最高津贴。如果这样，她就比宝玉大九岁左右。就按大九岁算，初试云雨情时，袭人十七，一个八岁的小公子能够“遂强”十七岁的大丫头“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

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　含耻辱情烈死金钏儿”，袭人对史湘云说：“你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西边暖阁住着，晚上你同我说的话儿？”湘云说：“你还说呢，那会子咱们那么好，后来太太没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么就派了你跟二哥哥？”袭人在十年前曾服侍湘云，后来湘云回家，才跟了宝玉。这一年宝玉十三岁，退回十年，宝玉三岁，袭人是在宝玉三岁那年跟了宝玉的。若袭人只比宝玉大四岁，那时也才七岁，七岁的丫头怎么会成为贾母身边的大丫头？贾母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七岁的丫头那样信任？须知黛玉入府时带的小丫头雪雁年方十岁，贾母还看着一团孩气，不放心，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的丫头名唤鹦哥的，与了黛玉，她怎么可能把一个七岁的丫头送去看护心头肉贾宝玉？

以现在书中所见，袭人的年龄肯定有问题，她的年龄与宝玉的年龄悬隔太大，不大可能与宝玉“同领警幻所训之事”。但是我们亦可以从反面想一下，是不是贾宝玉的年龄出了问题？我可以肯定地说，问题是有的，这留待以后我们读到适当章节再做抽绎。仅从目前书中所写来看，我们可以推断，贾宝玉与花袭人偷试云雨情，肯定是原稿所有之事，但是在后来的修改中，曹雪芹出于某种目的有意把人物年龄缩小了。但这种缩小的工作做得很不彻底，以致出现破绽，难以自圆其说。我在这里想指出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希望读者朋友和我一同来想一想，在以后的阅读中也许可以揭出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