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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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甄、贾宝玉哪个更“真”

第三六八问甄、贾宝玉哪个更“真”年轻时读《红楼梦》,总以为甄宝玉这个人物可有可无,把他去掉丝毫不影响全书结构。如今再读,却又觉得其中有象,但恍兮惚兮,扑朔迷离。要解开这个谜,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书的下半部不知道在哪里。在这里只能做一些表面的探讨。这个人物在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通过贾雨村的口提了一下,再有就是在第十六回,通过贾蔷之口说江南甄家还收着贾家五万...
第三六八问

甄、贾宝玉哪个更“真”

年轻时读《红楼梦》,总以为甄宝玉这个人物可有可无,把他去掉丝毫不影响全书结构。如今再读,却又觉得其中有象,但恍兮惚兮,扑朔迷离。要解开这个谜,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书的下半部不知道在哪里。在这里只能做一些表面的探讨。

这个人物在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通过贾雨村的口提了一下,再有就是在第十六回,通过贾蔷之口说江南甄家还收着贾家五万两银子,因之到江南采办就可不带银两。第三次是在第六十四回贾珍对贾蓉道:“有江南甄家送来折祭银五百两,未曾交到库上,你先要了来,给他去罢。”第四次就是在第五十六回,先是甄家派了四个女人来请安,后是贾宝玉在梦中与这甄宝玉相会了一面。

从书中描写来看,这个人物与贾宝玉毫无二致,对于女儿一体同仁地体贴尊重,甚至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你们这等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的狠呢,但凡要说时,必须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真真厉害,在他的眼里女儿比那佛教、道教的至尊还要尊贵,幸亏孔子是经历代皇帝规定至高无上的“文宣王”,任谁也不敢唐突,否则他可能连孔子也要置于女儿之下,女儿在他这里成为一种信仰。第五十六回甄家的女人们说:“我们那一个只说我们糊涂,慢说拉手,他的东西,我们略动一动也不依,所使唤的人都是女孩子们。”这就更和贾宝玉一样,他们所崇拜的是“女儿”,不是“女人”,女人一经了男人的手,沾染了男人气,就变得一钱不值了。他们最看不起的是男人。

贾宝玉有一位祖母宠爱,甄宝玉同样有一位祖母宠爱。

贾宝玉有姊妹四人,甄宝玉也有姊妹四人。从书中描写来看,甄宝玉的四位姊妹中,有两个已经婚配,住在京中,常与贾家来往。而且这一次甄宝玉的母亲进京,是进宫中“朝拜”,两个女眷到宫中去朝拜谁?而且贾母说甄家的二女儿与她家走得最近,那么那位大女儿很有可能也和元春一样,是在宫中充当着妃、嫔一类的角色。

贾宝玉恋着他的林妹妹,甄宝玉也恋着他的一位妹妹。贾宝玉在梦中见到甄宝玉正在榻上卧着叹气,一个丫头对他说:“宝玉,你不睡又叹什么?想必为你妹妹病了,你又胡愁乱恨呢。”

不但如此,俩人的相貌年纪都是一样的。贾宝玉来见甄家的女人,甄家的女人说:“唬了我们一跳,若是我们不进府来,倘若别处遇见,还只当我们的宝玉后赶着也进了京呢!”贾母问四个女人甄宝玉多大了,女人回答:“今年十三岁”。这里又是一个硬伤,从书中的描写来看,贾宝玉这一年应该是十四岁,甄宝玉也应该和他一般大才对。

就连身边的丫头也是一样。贾宝玉在梦中走进一所园子,遇见几个丫头,不免吒意道:“除了鸳鸯、平儿、袭人之外,也竟还有这一干人?”

所住的园子也是一样,贾宝玉走进甄宝玉的园子,吒意道:“除了我们大观园,竟又有这个园子?”走进甄宝玉的院子,又吒意道:“除了怡红院,也竟还有这么一个院落?”

综合以上描写来看,甄宝玉与贾宝玉实在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人物,就像《西游记》里的真假美猴王,难辨真假。然而二假必有一真,二真必有一假。书中已经告诉我们,贾宝玉即“假宝玉”,甄宝玉即“真宝玉”。然而太虚幻境那副对联又告诉我们“假作真时真亦假”,那就真假难分了。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分别,即贾宝玉项下挂着那一块石头是胎里带来的,甄宝玉却没有那个东西。如此说来,贾宝玉就是真宝玉?相应的,甄宝玉就是假宝玉?既然如此,曹雪芹又何必设计这个甄宝玉?岂不是画蛇添足,头上安头?

依我的浅见,这种现象的出现与此书的成书过程有直接关系。我在前面说过,《红楼梦》这本书很有可能如书的第一回所说,是有一部原稿的,这部原稿是回忆录性质的文本,所写情事即书中甄宝玉的情事,故事的地点不在北京,而在南京。曹雪芹是在这部原稿的基础上增删修改而成此书,他把故事的背景由南京搬到北京,主人公也重新设计,重新塑造,把一个甄宝玉变成了贾宝玉。由于书的原稿是写的曹家真事,恐怕多有碍语,易干文网,便又把这个甄宝玉像一个影子般保留下来,来一个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你说我写得是曹家真事吗?我分明写得是贾宝玉,地点在北京。你说我所写与曹家无关吗?我这里又有一个甄宝玉,身在南京。这就让我们想起老子说的话:“常无,欲观其妙;常有,欲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之为物,唯恍唯忽。忽恍中有象,恍忽中有物。窈冥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书中所说自然是“真事隐去,假语存焉”,但假中有真,真在哪里?就在那烟雨苍茫处,山色有无中。曹雪芹大约是想以这种特殊手法告诉读者,读这本书的时候别再费心思筋力去考索书中所写谁家,所写何事,反正真真假假,真假难辨,你只须去读书中内容即可,真正的精义就在文本之中。这是真正写小说的意识,也是真正读小说的意识。可惜我们好多红学家却不明曹雪芹的提示,一头扎进所谓本事钩沉之中难以自拔,明明是牛角尖,却以为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怨不得曹雪芹说“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用“一把辛酸泪”写成的一本书,却没人读得懂,岂不是天大的悲哀?是怨曹雪芹对牛弹琴,还是怨我们生得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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