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元少先生》原文、注释、赏析

元少先生

韩元少先生为诸生时，有吏突至，白主人欲延作师，而殊无名刺①。问其家阀②，含糊对之。束帛缄贽③，仪礼优渥，先生许之，约期而去。至日，果以舆来。迤逦而往，道路皆所未经。忽睹殿阁，下车入，气象类藩邸④。既就馆，酒炙纷罗，劝客自进，并无主人。筵既撤，则公子出拜，年十五六，姿表秀异。展礼罢，趋就他舍，请业⑤始至师所。公子甚慧，闻义辄通。先生以不知家世，颇怀疑闷。馆有二童给役⑥，私诘之，皆不对。问：“主人何在？”答以事忙。先生求导窥之，童不可。屡求之，乃导至一处，闻拷楚声。自门隙目注之，见一王者坐殿上，阶下剑树刀山，皆冥中事。大骇。方将却步，内已知之，因罢政，叱退诸鬼，疾呼童。童变色曰：“我为先生，祸及身矣！” 战惕奔入。王者怒曰：“何敢引人私窥！”即以巨鞭重笞讫。乃召先生入，曰：“所以不见者，以幽明异路。今已知之，势难再聚。”因赠束金⑦使行，曰：“君天下第一人，但坎壈未尽耳。”使青衣⑧捉骑送之。先生疑身已死，青衣曰：“何得便尔！先生食御一切，置自俗间，非冥中物也。”既归，坎坷数年，中会状⑨，其言皆验。

【注释】①名刺：名帖。②家阀：家族门第。③束帛缄贽：聘师之礼。束帛，帛五匹为一束。缄，封。贽，聘礼。④藩邸：藩王的府第。⑤请业：向师长请教学业。⑥给役：供使用。⑦束金：旧时入塾的学费。⑧青衣：衙门皂吏。⑨中会状：考中会元、状元。会试第一名称会元，殿试一甲第一名称状元。

【点评】1.韩元少，名韩菼，并非虚构，真有其人。康熙年间中状元，最后官至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

2.明清皇子无论是追求盛世的文治策略，还是开拓疆土的赫赫武功，其才能和智慧都受其早期所接受的教育的影响，而老师的教诲又是重中之重。作者以阴间王者影射当时统治者对于皇子教育的重视。康熙非常看重皇子们的教育，不仅延请各位名师，甚至在京师西郊建造一座“避喧听政”的畅春园供皇子们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