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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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咬舌儿能咬出“厄”音吗

第一三六问咬舌儿能咬出“厄”音吗曹雪芹写那些美丽的少女,爱写她们的缺点,把缺点写出特色,这缺点就成了特点,比如从性格上说,林黛玉的尖刻,薛宝钗的圆滑,妙玉的孤高。在身体上,薛宝钗有“内热”之症,林黛玉有“不足之症”,等等。如今史湘云出场了,她一出场,作者就写了她的一个毛病——咬舌儿。书中写道,林黛玉正和贾宝玉说话儿:“只见史湘云走来,笑道:‘二哥哥,林姐姐,...
第一三六问

咬舌儿能咬出“厄”音吗

曹雪芹写那些美丽的少女,爱写她们的缺点,把缺点写出特色,这缺点就成了特点,比如从性格上说,林黛玉的尖刻,薛宝钗的圆滑,妙玉的孤高。在身体上,薛宝钗有“内热”之症,林黛玉有“不足之症”,等等。如今史湘云出场了,她一出场,作者就写了她的一个毛病——咬舌儿。

书中写道,林黛玉正和贾宝玉说话儿:“只见史湘云走来,笑道:‘二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一处顽,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林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着你闹么爱三四五了。’”史湘云也不示弱,反唇相讥:“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

这一段对话写得真是精彩,把小儿女间打趣斗嘴的神情话口描绘得历历如见。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史湘云爱咬舌儿,常把“二”念成“爱”。可是引起我注意的倒是最后史湘云的那句话“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我们知道小孩子咬舌儿,把“二”念成“爱”很常见,可是绝对咬不出“厄”的音来,即使我们把通常所说的“大舌头”也归入咬舌儿之列,他可以把“三”读成“山”,把“四”读成“事”,可也绝不会把“二”读成“厄”。能够把“二”读成“厄”的,只有丰润北部山区和与之毗邻的迁安、迁西一带的人们。这一个读音成为这一带人的特色,唐山市的人们很爱拿这个读音来取笑这一带人。从书中史湘云不加任何注释,直接引用此一读音来看,贾府中人对这个读音很熟悉。而且史湘云说这句话的喜剧色彩,也只有唐山一带的人才能够真正领会,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林妹妹找一位憨头憨脑的迁安老乡做夫君,张口闭口“厄厄”的,那一种反衬与反讽岂不使人忍俊不禁?

至于这一带的人们为何有这种奇怪的发音,大致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山区水硬,喝硬水的人舌头就硬,难以拐弯,所以把“二”读成“厄”。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本是江、浙一带人的读音,明代戚继光任蓟镇总兵,带了好多江浙一带的士兵到这里,这些士兵就把这种读音带了过来,成为当地土音。姑不论两种解释孰是孰非,只就这种读音如此自然地出现在《红楼梦》中,就可见作者对于丰润方言之熟悉。

20世纪90年代初,中央电视台与唐山电视台联合拍摄电视片《红楼梦与丰润曹》,我作为撰稿与剧组同行,为了验证这一个“厄”字,我们特意来到丰润北部的岩口村。那一天正逢集日,我们在集市上随机请了几位年轻女性,请她们说这个“厄”字,可是又不能直接地讲明来意,那样会引起她们的反感,甚至会引来不快。于是主持人绕着弯儿问,问来问去,她们就是不说这个“厄”字。最后,主持人问:“你们是几儿的集啊?”一位女性答道:“初厄,十厄,厄十厄。”一连串的“厄”字脱口而出,喜得我在人群外边拍手称快。

后来,我曾把这个字的发现报告周汝昌先生,周先生亦是大喜,特意给我来信,说他过去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字与丰润的关系。他还回忆上初中时,同班同学中就有一位迁安人,常把“二”读成“厄”,班上同学亦是时常拿他取笑,如今这位同学已经是很著名的古建筑专家了。他还引用胡适的话说,发现一个字的意义,比之发现一颗小行星同等重要,他很重视这个发现。我亦曾把这个发现写成短文,发表在当年的《天津日报》上。

看起来贾府中人亦如我们唐山人,平时爱拿这个“厄”音逗趣,故而史湘云才会脱口而出,众人也都能够心领神会,笑个不了。这是不是说明贾府之中确有丰润人在活动?书的作者与丰润也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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