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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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是贾宝玉害死尤三姐的吗

第四三二问是贾宝玉害死尤三姐的吗红楼二尤的故事很有名,许多文艺作品以之为题材,尤其是尤三姐之刚烈,更给人印象深刻。关于尤三姐之死,大家也都知道是由于柳湘莲退婚所致,而退婚的原因则是怀疑尤三姐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但是如果我说尤三姐实是死于贾宝玉之手,大概不会有人赞同。可是从书中描写来看,尤三姐之死确实与贾宝玉有直接关系,贾宝玉难逃责任。我们把书中所写细致地梳理一...
第四三二问

是贾宝玉害死尤三姐的吗

红楼二尤的故事很有名,许多文艺作品以之为题材,尤其是尤三姐之刚烈,更给人印象深刻。关于尤三姐之死,大家也都知道是由于柳湘莲退婚所致,而退婚的原因则是怀疑尤三姐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但是如果我说尤三姐实是死于贾宝玉之手,大概不会有人赞同。可是从书中描写来看,尤三姐之死确实与贾宝玉有直接关系,贾宝玉难逃责任。我们把书中所写细致地梳理一下,就可知道此言绝非妄语。

柳湘莲与尤三姐订婚,是由于贾琏的撮合,之前尤三姐已经明确表态,此生非柳湘莲不嫁,她对贾琏说:“姐夫,你只放心,我们不是那心口两样人,说什么是什么。若有了姓柳的来,我便嫁他。从今日起,我吃斋念佛,只服侍母亲,等他来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来,我自己修行去了。”这个决心可谓不小。

于是贾琏在路上遇到薛蟠和柳湘莲之后,当薛蟠说起要给柳湘莲寻一所好宅子,寻一门好亲事,大家过起来时,贾琏便说:“我正有一门好亲事,堪配二弟。”便将尤三姐的事情提起,但是却没说是尤三姐思慕柳湘莲。薛蟠对这门亲事也表同意。柳湘莲在二人怂恿之下,当场答应下来,说道:“我本有愿,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裁夺,我无不从命。”而贾琏又当场打了包票:“如今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于是在贾琏的要求之下,柳湘莲将祖传的一对鸳鸯剑交给贾琏作为定礼。至此,这个事情可谓板上钉钉了。

柳湘莲先去探望他的姑母,回来后便去看望贾宝玉,俩人谈到这一门婚事,我们可以先看这一段描写,然后再看贾宝玉对于尤三姐之死是否负有责任:

此日又来见宝玉,二人相会,如鱼得水。湘莲因问贾琏偷娶二房之事,宝玉笑道:“我听见茗烟一干人说,我却未见,我也不敢多管。我又听见茗烟说琏二哥着实问你,不知有何话说?”湘莲就将路上所有之事,一概告诉宝玉。宝玉笑道:“大喜,大喜!难得这个标致人,果然是个古今绝色,堪配你之为人。”湘莲道:“既是这样,他那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况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相厚,也关切不到此。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样再三要定礼,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这剑作定。所以后来想起你来,可以细细问个底历才好。”宝玉道:“你原是个精细人,如何既许了定礼,又疑惑起来?你原是只要一个绝色,如今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湘莲道:“你既不知他娶,如何又知是绝色?”宝玉道:“他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我在那里和他们混了一个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尤物,他又姓尤。”湘莲听了,跌足道:“这事不好,断乎作不得了!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王八!”宝玉听说,红了脸。湘莲自惭失言,连忙作揖说:“我该死胡说,你好歹告诉我,他品行如何?”宝玉笑道:“你既深知,又来问我作什么?连我也未必干净了。”湘莲笑道:“原是我自己一时忘情,好歹别多心。”宝玉笑道:“何必再提,这到似有心了。”湘莲作揖告辞出来,若去找薛蟠,一则他现卧病,二则他又浮躁,不如去索回定礼。

柳湘莲草率定亲,后来疑惑,特意来向贾宝玉打听情况,当他说出自己的疑惑时,贾宝玉本该正面回答,劝他不要多心,可是他却说:“你原是只要一个绝色,如今既得了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这话说得太含糊,太暧昧,可以让人产生许多联想,不但不能消除柳湘莲的疑惑,反而进一步加深他的疑惑。待到柳湘莲郑重问他尤三姐的品行如何,他如果以自己的人格担保,保证尤三姐的品行绝对贞洁,那么凭他俩的关系,凭柳湘莲对他的信任,柳湘莲绝不会反悔。可是他却说:“你既深知,又来问我作什么?连我也未必干净了。”这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柳湘莲,尤三姐果真如他所疑,并不干净。他既然这样说,柳湘莲自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故而做出退婚的决定。可以说,害死尤三姐的元凶不是柳湘莲,而是贾宝玉。

贾宝玉这样做,并非有意为之,而是由他的生活态度所决定。首先他对于尤氏姊妹的所谓“淫荡”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他认为她们生得很美,这就够了,别的可以不论。对于她们与贾珍、贾蓉父子的事情,他不会不知,可是他对于她们没有丝毫鄙视,而是和对任何美丽少女一样,施以关爱。和尚绕棺时,他宁可让人说他“没眼色”,也要站在她们的前面,是因为他怕和尚们的气味熏了她们。尤二姐要喝水,老婆子用他用过的杯子倒,他便马上让洗了再用,说那是他用脏了的,不能给二姐用。他对于尤氏姊妹的关爱不比对任何一个美丽的少女差。所以他才对柳湘莲说“你原是只要一个绝色,如今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

其次是他活得太真实,他不会撒谎。对于尤氏姊妹的事情,能够不对人说,为之隐瞒,对他来说已经做到顶点,若是再来说假话,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让他保证尤氏姊妹绝对贞洁娴静,他无论如何做不到。作者在书的前面介绍贾宝玉时已经说过他“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他于俗世应对本就愚笨。在这一回书的开头,作者又借兴儿之口再次对他的这个愚笨描了一笔:“外头人人看着好清俊模样,心里自然是聪明的,谁知是外清而内浊,见了人一句话也没有。”一个小厮眼中心中的清与浊、聪明与愚笨,自然只从俗世事务着眼,在俗世事务中,他自然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呆人。因此他便做出这一种傻事,这种傻事对他说来很正常,可是却不知道可以置人死地。

再次,他心里有鬼。当柳湘莲说出“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他马上“红了脸”。因为柳湘莲虽然说得是宁府,可是贾宝玉与宁府的秦可卿就说不清道不明,他是为这事脸红,所以他会说出“连我也未必干净了”这样的话,他的内心受到刺激,思维迷乱,当然也就想不起什么话来替尤三姐遮饰。他连自己是否干净都不敢保证,而这种自惭自愧便把尤三姐活活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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