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孙皎传》原文、释译、人物评价

孙皎

【原典】

皎字叔朗，始拜护军校尉，领众二千余人。是时曹公数出濡须，皎每赴拒，号为精锐。迁都护、征虏将军，代程普督夏口。黄盖及兄瑜卒，又并其军。赐沙羡、云杜、南新市、竟陵为奉邑，自置长吏。轻财能施，善于交结，与诸葛瑾至厚，委庐江刘靖以得失，江夏李允以众事，广陵吴硕、河南张梁以军旅，而倾心亲待，莫不自尽。皎尝遣兵候获魏边将吏美女以进皎，皎更其衣服送还之，下令曰：“今所诛者曹氏，其百姓何罪？自今以往，不得击其老弱。”由是江淮间多归附者。尝以小故与甘宁忿争，或以谏宁，宁曰：“臣子一例，征虏虽公子，何可专行侮人邪！吾值明主，但当输效力命，以报所天，诚不能随俗屈曲矣。”权闻之，以书让皎曰：“自吾与北方为敌，中间十年，初时相持年小，今者且三十矣。孔子言‘三十而立’，非但谓五经也。授卿以精兵，委卿以大任，都护诸将于千里之外，欲使如楚任昭奚恤，扬威于北境，非徒相使逞私志而已。近闻卿与甘兴霸饮，因酒发作，侵陵其人，其人求属吕蒙督中。此人虽粗豪，有不如人意时，然其较略大丈夫也。吾亲之者，非私之也。吾亲爱之，卿疏憎之；卿所为每与吾违，其可久乎？夫居敬而行简，可以临民；爱人多容，可以得众。二者尚不能知，安可董督在远，御寇济难乎？卿行长大，特受重任，上有远方瞻望之视，下有部曲朝夕从事，何可恣意有盛怒邪？人谁无过，贵其能改，宜追前愆，深自咎责。今故烦诸葛子瑜重宣吾意。临书摧怆，心悲泪下。”皎得书，上疏陈谢，遂与宁结厚。后吕蒙当袭南郡，权欲令皎与蒙为左右部大督，蒙说权曰：“若至尊以征虏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虽事决于瑜，普自恃久将，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几败国事，此目前之戒也。”权寤，谢蒙曰：“以卿为大督，命皎为后继。”禽关羽，定荆州，皎有力焉。建安二十四年卒。权追录其功，封子胤为丹杨侯。胤卒，无子。弟晞嗣，领兵，有罪自杀，国除。弟咨、弥、仪皆将军，封侯。咨羽林督，仪无难督。咨为滕胤所杀，仪为孙峻所害。

【释译】

孙皎，字叔朗，最初任护军校尉，统领两千多人。当时，曹操多次进犯濡须，孙皎每次都率兵抗击曹魏，号称精锐。升都护、征虏将军，接替程普镇守夏口。黄盖和孙瑜去世后，他又将这两处兵马合并过来。朝廷把沙羡、云杜、南新市、竟陵赐他作食邑，可以自主安置地方官员。他轻财施惠，善于交往，与诸葛瑾的交情很深厚。他把决策权托给庐江人刘靖，把一般的事务托给江夏人李允，把士兵托给广陵人吴硕、河南人张梁，并倾心抚慰他们，使他们都能尽心竭力。孙皎曾派遣兵士探察魏国动静，士兵把抓获的魏国守将和官吏的美女送给孙皎，孙皎给他们更换衣服，并送她们回去。下令说：“现在，要讨伐的是曹氏，百姓有什么罪？从今以后，不许攻击魏国的老弱百姓。”因此，江淮一带归附他的人很多。孙皎曾因小事与甘宁斗气，有人劝说甘宁让步，甘宁说：“人臣与皇子同例，征虏将军虽是皇族，但也不能专断又侮辱人！我遇到的是贤君明主，自当尽力效劳，却不能随同时俗，委曲求全啊！”孙权听到这件事后，写信责备孙皎，说：“自我与曹操为敌以来，已有十年。当初你我都还年轻，现在也快三十岁。孔子说‘三十而立’，并非只熟读五经。我把精兵交付于你，委以重任，于千里之外统将带兵，是想让自己像从前楚宣王委任昭奚恤那样，让你向北敌扬威，绝非只是要使你能满足个人的愿望而已。近闻你与甘宁饮酒，因酒醉而乱性，欺侮于他，他现在要求归属吕蒙督领。甘宁人虽粗豪，有时不免使人不满意，但总的来看仍是杰出之士。我亲重于他，并非护短偏爱。现在，我亲爱他，你却疏远憎恨他，与我常常相反，这怎能长久维持下去呢？为人严谨、办事简明，才可治理百姓；能爱护宽容他人，才能得众人拥护。这两点你都不懂，怎能在远方统兵击敌、解除危难呢？你就要成人了，我特别加以重用。上有君主在关注你，下有兵马追随你，你怎能意气用事、大动肝火呢？谁都免不了犯错误，贵在知错能改。你应认真追悔所犯错误，对自己严加批评。我特意烦请子瑜把我的意思郑重地转告你。写信时心中难过，不禁泪下。”孙皎看信后，上书认错，于是，与甘宁结为好友。后来，吕蒙要进攻南郡，孙权想让孙皎和吕蒙分任左右都督。吕蒙劝孙权说：“您若认为征虏将军可以胜任，就该任用他；若认为我能胜任，就应任用我。以前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帅，一起进攻江陵，虽然由周瑜决策，但程普依仗自己是老资格的将领，且又都是统帅，心中不服而失和，险些坏了大事。我们今天应当引以为诫。”孙权猛然省悟，向吕蒙表示了歉意，说：“任命您为大都督，孙皎为后续。”后来，擒拿关羽、平定荆州，孙皎都出了力。汉建安二十四年，孙皎去世。孙权追赏他的功劳，封他的儿子孙胤为丹杨侯。孙胤死后，没有儿子，弟弟孙晞承继爵位，统率兵马，后因有罪自杀，封国被废除。孙胤的弟弟孙咨、孙弥、孙仪都是将军，封为侯爵。孙咨是羽林督，孙仪是无难督。孙咨被滕胤杀害，孙仪被孙峻杀害。

【人物解读】

孙皎（？～公元220年），字叔朗，吴郡富春（今浙江富阳）人。东汉末年江东孙氏宗室，孙坚弟孙静之子，官至右大都督。与诸葛瑾至为友好。他不被物质利诱，也很关顾下属，并且具有容人之量。卒于建安二十四年。

【世人对其评价】

陈寿《三国志》：“皎轻财能施，善于交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