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首页/名著导读赏析/杨祥生《桥墩》原文与鉴赏

杨祥生《桥墩》原文与鉴赏

杨祥生江心乡大桥通车庆典活动准备就绪。晶莹闪亮的四十四根灯杆上的彩旗哗啦啦地飞舞,四只大彩球凌空飘扬,穿着节日盛装的人群潮水般涌来,历尽“隔江千里远”之苦的人们沉浸在无限欢乐的氛围中。庆典活动下午两时整举行,倒计时还剩下三个小时,然而为大桥通车剪彩的乔厅长尚未驾到,真急煞人呀!半月前发出的请柬没回音,打宅电嘀嘀忙音,加急电报也如石沉大海。万般无奈,乡政府只得...

杨祥生


江心乡大桥通车庆典活动准备就绪。晶莹闪亮的四十四根灯杆上的彩旗哗啦啦地飞舞,四只大彩球凌空飘扬,穿着节日盛装的人群潮水般涌来,历尽“隔江千里远”之苦的人们沉浸在无限欢乐的氛围中。
庆典活动下午两时整举行,倒计时还剩下三个小时,然而为大桥通车剪彩的乔厅长尚未驾到,真急煞人呀!半月前发出的请柬没回音,打宅电嘀嘀忙音,加急电报也如石沉大海。万般无奈,乡政府只得请乔厅长的救命恩人田大爷出山赴省城面请。按理田大爷昨日可归,可眼下却杳无音信,急得赵乡长团团转。
大桥通车剪彩非乔厅长莫属,这是江心人的强烈呼声。乔厅长不仅是江心人相识中职务最高的官儿,更重要的是,他是建桥的“第一功臣”。战争年代,乔厅长在一次战斗中身负重伤,是田大爷冒着枪林弹雨将他用木盆驶过江。从此乔厅长与江心乡结下不解之缘,多次大声疾呼要造桥,甩掉贫困帽,并捐款三万元。江心乡人都清楚,乔厅长是清官,这笔巨款是他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大家都哭了。乔厅长不剪彩,有谁能担当此殊荣呢?
赵乡长脑海里闪现着斗大的问号:
难道乔厅长有意退避,以此不显山露水永葆美名?否!乔厅长在大庭广众中曾亮底:“大桥通车,我只要有口气,爬也要爬来参加祝贺!”难道是政务繁忙难以脱身?否!乔厅长已离休三载,“为江心乡造大桥是我晚年最大的事!”难道子女尽孝心,带着他游山玩水享清福?否!乔厅长无儿无女,“为江心乡造大桥尽微薄之力是我晚年最大的清福!”
为……为什么?赵乡长百思不解。
正当焦急万分之时,田大爷气喘吁吁地赶到,赵乡长迫不及待地问:“乔厅长怎没来?”
“没……没见到。”田大爷捋着雪白的胡须,嗫嗫嚅嚅。
“什么人都没有见到?”赵乡长呼吸急促起来。
“见……见到乔厅长老伴,说乔厅长身体不适,不参加庆典,晚上来看看。”田大爷声音冷冰冰的。
“唉……”赵乡长十分失望,大会筹委会开了紧急会议,临时请来宾中的副市长剪彩。
夜幕降临,桥灯齐明,人头攒动。来啦!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上桥来,人们呼地一下拥了上去。
车上下来一位老太,穿着一身黑衣服,一副憔悴的面容。砰,车门关紧。
“乔厅长呢?”赵乡长问道。
“老头子在里面,他很累。”
老太平静如水。
赵乡长缓缓走向车门:“乔厅长,请您老人家下来看看吧,乡亲们已恭候您半天啦!”
突然老太揉了揉眼,亮开了沙哑的老声:“好吧,我来请老头子下车。”
少顷,老太下了车,人们目光顿时定了格: 老太捧着只黑色的骨灰盒:“老头子五天前已去世,这是他的遗信。”
赵乡长虔诚地双手接过信,悲哀的话音在大桥四周弥漫:“我以一个离休老干部的身份衷心祝贺大桥通车!……我恳求将我的骨灰埋在大桥底,请允许我当个桥墩吧……”
哇!哭声轰雷般响起。
接着,人们不由自主地列成几路长队,朝着骨灰盒深深地三鞠躬。

(1997年)


[鉴赏]这是一篇回荡着高昂激扬的主旋律的作品,作品所塑造的乔厅长这一形象,因其始终不忘人民群众、始终为人民群众谋福利而感人肺腑。
我们知道,在整个微型小说创作中,写官员的作品可以说是多如牛毛,而其中占极大比例的,则往往是表现腐败类问题的——也就是说,从微型小说中,我们更多地看到的,常常是那些千夫所指的贪官形象。因此,就在那形形色色的丑角的衬托下,乔厅长这一形象自然便显得更加的可亲、可爱和可敬了。不过,乔厅长的这种可亲、可爱和可敬的形象,又绝不是由某种概念或者是作者主题先行所决定的,而是深深地扎根并形成于作品情节的一步步展开中: 那层层悬念的巧妙设置,那在层层悬念的推进中情感因素的不断被激发并累积,无疑便是乔厅长这一形象生成并使之丰满的最肥沃的艺术土壤;而作品结尾处乔厅长的“出场”,则更是既给了所有的悬念一个水到渠成又石破天惊的答案,又引发了人们(不仅仅是江心乡的干部群众,还包括我们读者)感情高潮的狂澜,从而十分自然又十分巧妙、十分真实又十分生动地完成了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同时也完成了对作品题旨的揭示——由此可见,微型小说是完全可以去写也是完全可以写好主旋律的,问题只在于怎么个写法: 是概念化还是艺术化。
还值得一提的是作品的标题。作为“文眼”,“桥墩”显然是一种极为鲜明的象征——它是乔厅长那巨大的人格力量的化身,乔厅长无疑是一座顶天立地的桥墩、一座犹如丰碑的桥墩!

非特殊说明,本文由诗文选原创或收集发布,欢迎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