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蕴·小重山

其一

春到长门春草青^①，玉阶华露滴^②，月胧明。东风吹断紫箫声，宫漏促^③，帘外晓啼莺。愁极梦难成，红妆流宿泪，不胜情。手挼裙带绕阶行^④，思君切，罗幌暗尘生^⑤。

【注释】

①长门：汉代宫殿名，汉武帝陈皇后失宠之后所居。故后世文学作品中多以此代指失宠宫女或被弃妇女。②华露：即花上露水。③宫漏促：宫中漏壶声点点滴滴，有时间迫促之感。④挼：揉搓。⑤幌：帷幔。

【赏析】

这首词写宫女春怨。

上片写春晓，长门草青，玉阶露重，月明风轻，漏促莺啼，写得有声有色，清凄动人。春草、华露、明月、风声、箫声、漏声、莺声，从宫女对环境的感受，暗地传出她在一夜中内心的愁情。

下片点出 “长门”人物，“愁极梦难成”，接着写她的愁容，宿妆有泪，罗衣尘生。末句 “罗幌暗尘生”五字，表现宫女怨情尤为婉曲含蓄。的确如李冰若所评点：“词无新意，笔却流折自如”。(《栩庄漫记》)

其二

秋到长门秋草黄，画梁双燕去，出宫墙。玉箫无复理霓裳^①，金蝉坠^②，鸾镜掩休妆^③。忆昔在昭阳^④，舞衣红绶带^⑤，绣鸳鸯。至今犹惹御炉香^⑥，魂梦断，愁听漏更长。

【注释】

①玉箫：即洞箫。古人称精美之物常以“玉”为定语，如玉笛、玉容、玉楼、玉食等。理：治。这里有演奏之意。霓裳：指《霓裳羽衣曲》，古乐曲名，今已亡佚。②金蝉：指妇女的一种首饰。唐李贺《屏风曲》：“团回六曲抱膏兰，将鬟镜上掷金蝉。”③ “鸾镜”句：意思是说从鸾镜中再也见不到昔日那美好的妆束了。掩，关闭。此处有消失的意思。休妆，美好的妆束。休，善、美，此处为形容词。④昭阳：汉代宫殿名。是汉成帝与皇后赵飞燕及其妹赵合德的居处。此处代指得宠时之居处。⑤绶带：指丝绸带子。⑥ “至今”句：是说(带子上)至今还沾有一点御炉香气。

【赏析】

这首词与上首意同，都是写宫怨，只是将季节移向了秋天，具体咏陈皇后失宠之事。

上片写被遗弃、被幽禁的哀怨。怨己羡鸟，人不如物，舞衣不理，金蝉坠落。

下片先追忆昭阳受宠，后写现在梦魂已断，不堪回首。全词表现了对陈皇后的无限同情，实际上隐含了对世上被欺侮或损害者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