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短经《昏智三二》原文、注释、赏析

昏智三二

神者，智之渊也，神清则智明。智者，心之符也，智公则心平。

名利色，昏智所

【经文】

夫神者，智之渊也，神清则智明。智者，心之符也，智公则心平。今士有神清智明而暗于成败者，非愚也，以声色、货利、怒爱昏其智矣。何以言之？昔孔子摄①鲁相，齐景公闻而惧，曰：“孔子为政，鲁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犁且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延之以重禄，遗②哀公以女乐？哀公亲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不听必轻绝鲁。”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绣之衣而舞康乐。遗鲁君，鲁君受齐女乐，怠于事，三日不听政。孔子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遂适卫。此昏于声色者也。

太史公曰：“平原君翩翩浊代之佳公子也。然不睹大体。语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陷长平四十余万，邯郸几亡。”此昏于利者也。

《后汉书·班固传》评曰：“昔班固伤司马迁云：‘迁博物洽闻，不能以智免极刑。’然固身亦自陷大戮，可谓智及之而不能守。古人所以致论于目睫耶？”此皆昏于势者也。

尸子曰：“夫吴越之国，以臣妾为殉。中国闻而非之。及怒，则以亲戚殉一言。夫智在公则爱吴越之臣妾，在私则忘其亲戚。非智损也，怒夺之也。

好亦然矣。语曰：莫知其子之恶。非智损也，爱夺之也。

是故论贵贱，辨是非者，必且自公心言之，自公心听之，而后可知也。故范晔曰：“夫利不在身，以之谋事，则智；虑不私已，以之断义，则厉。诚能回观物之智而为反身之察，则能恕而自鉴。”

【注释】

①摄：担任。

②遗：送给。

【译文】

精神是智慧的源泉，精神清爽智慧就会明朗。智慧是心志的标志，智慧公正就表明心志正直。现在却有精神清爽、智慧明朗而偏偏不明白成败道理的人，这不是困为他愚蠢，而是因为音乐、美色、财物、利益、发怒或偏爱使其智慧昏暗不明了。为什么这样说呢？过去孔子曾代理鲁国的国相，齐景公听到这件事后很害怕，说：“孔子当政，鲁国必然成为霸主。鲁国一旦称霸，我国离它最近，必然被它先吞并掉了。”犁且说：“除去孔子就像吹动一根羽毛那么容易。你何不用重金聘请孔子来齐国，送美女和乐舞给鲁哀公？鲁哀公喜欢美女和乐舞，必然荒于国事，荒于国事孔子必定劝谏，哀公不听劝谏，孔子必然离开鲁国。”于是齐景公便选了齐国八十多名美女，都穿上漂亮的锦绣衣服，并教会她们康乐之舞，然后送给鲁哀公。哀公接受齐国的女乐之后果然荒于国事，三天没有听政。孔子说：“有了那些妇人在那里唱歌，我可以离开鲁国了。”于是便前往卫国。这就是昏于声乐女色的例证。

司马迁说：“平原君真是乱世中风度翩翩的富家子弟啊。但是他不懂得大道理。有人曾说：‘利益会使人智昏。’由于惑于冯亭邪说，使赵国失陷长平，四十余万士卒被秦国坑杀，首都邯郸险些被攻克。这是见利而智昏的例子。”

《后汉书·班固传》评论说：“过去班固慨叹司马迁知识渊博，却不能运用智慧避免腐刑。”可是班固自己也身犯大罪，这可以说是智力已经够了，但在行动上却不能恪守所明白的道理。古人常以“人能明察秋毫，却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和睫毛”来比喻这种事情。司马迁和班固都是因为被权势弄昏了自己的智慧。

《尸子》中说：“吴越等国的风俗，用臣妾为君主殉葬，中原地区的国君听了很不以为然，认为这样很野蛮。但一旦发怒，却因一句话，杀自己的亲戚。智在公道，可以爱及吴越等国的臣妾，由于私心则忘了被杀者是自己亲戚。这并不是不够聪明，而是愤怒导致的啊。

爱好也是如此。有这样的说法：“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过恶。”这并不是智力不够，而是被爱夺去了智慧。

所以评论贵贱，明辨是非时，必须出自公心来说话，出自公心来倾听，然后才可知道正确的答案。所以范晔说：“与自身没有利害关系时，和他商量事情，他考虑问题就没有私心，判断是非时就果断正确。如果能遍观别人的智慧受到各种因素影响的情形，然后反观自己，就能宽容别人，也就能正确认识自己了。

【评析】

许多事情办糟了，并不是办事人智慧不足，而是由于一时发昏造成的。如三国时的曹操，曾自负地声称：“曹公多智。”官渡之战，是中国战争史上有名的战例，曹操以明显的劣势战胜了绝对优势的袁绍。可在赤壁之战中，却以绝对优势输给了明显处于劣势的周瑜，这并不是因为周瑜比他更聪明，而是曹操被自以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一个并不愚笨的人，为什么会在非常明显的是非面前失去理智和公正呢？因为各种因素在影响着人们的正常判断，其中主要是私欲和偏见。私欲主要是声色财货；偏见主要是喜怒哀乐。所以判断是非时，排除这些因素，才能真正明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