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道《冬菊》原文、注释、赏析

袁宏道

冬　菊

众芳无不改，篱菊犹晚开。

护叶多编竹①，怜香自剪莱②。

惊心寒节破③，载酒故人来。

忽忆东篱叟④，狂歌试举杯。

【作者简介】

袁宏道（1568—1610），明代著名文学家，字中郎，号石公，湖北荆州公安人。历任吴县知县、礼部主事、吏部验封司主事、稽勋郎中、国子博士等职。少敏慧，善诗文。与兄宗道、弟中道并称为“公安三袁”。诗歌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反对前后七子摹拟秦汉古文，亦反对唐顺之、归有光摹拟唐宋古文，认为文章与时代有密切关系。有《袁中郎集》。

【注】

①编竹：编制竹篱笆。

②剪莱：剪除野草。莱：一种野草，又名藜。

③寒节：清高的品节。

④东篱叟：指陶渊明。

【评释】

此诗乃万历十九年（1591）在公安所作。

历代吟咏菊花往往是秋菊，尤其是重阳节前后的菊花，而此诗咏冬菊，与众不同。先是写秋天菊花开放的情形。到了秋天，各种花卉都已经衰败了，只有东篱之下的菊花傲然独立，晚节而开。诗人以平白的字句，鲜明的对比，彰显了秋日菊花的气节，这是铺垫之笔。因为主人对晚开菊花的喜爱，于是编制了一些竹篱笆，用来保护菊花，把菊花周围的一些野草也铲除掉了，为了能让清香保留得更长久一些。这一联中融入了抒情者的角色，也是情感上的铺垫。颈联来了一个巨大的转折。到了冬天，菊花终于衰败了，在主人看来，这是“晚节”破了，让他感到触目惊心。这句诗是有所寓意的，是对当时许多混迹于污浊现实的文人的批判讽刺。诗人在此时只能回忆与老友共同饮酒赏菊的美好时光，聊以自慰。末联更是将洁身自好的主题点明。想念陶渊明一样的隐士，愿意与他们一起饮酒同乐。李白的诗中也有“狂歌五柳前”之句，陶渊明号五柳先生，可见历代文人都已将陶渊明视为隐逸心理的符号与化身。

闰九月菊

残黄疏白也堪怜①，舞向先生屋角边。

一与清闲为伴侣，几番潇散历风烟②。

霜林已是呼先辈，秋蝶无因识暮年。

拚取家醪三百盏③，葛巾狼藉枕花眠④。

【注】

①残黄疏白：指残落凋零的黄色、白色菊花。

②潇散：洒脱不俗。

③拚（pàn）取：不顾惜。家醪（láo）：自家酿制的酒。

④葛巾：古时用葛布做的头巾，陶渊明曾用葛巾漉酒而饮。后常作隐士的象征。

【评释】

这首诗作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与上首主题情感大略相同。闰九月，在平常的年份里已是农历十月左右，天气已经比较寒冷，九月开放的菊花到了这个时候往往已是凋残衰败了。花过盛时，一般的人可能就不再将注意力放于其上了，但诗人却仍然对之怜爱有加。菊花仿佛也会通了主人的心意，在先生居住的屋舍旁边枝叶摇动、花瓣飘舞。颔联是诗人所发的感慨。菊花一旦与我们这些清流之辈成为朋友，那就注定要经历几番坎坷与风烟。这其中既有对菊花堪为知己的感动与爱怜，也有对历代文雅之士的同情与感叹。展眼望去，深秋的树林，经霜打之后，红叶似火，秋风吹来，枝叶娑娑，仿佛是对前辈历代文士们的怀念；而蝴蝶却不能待到秋天来看这些已到暮年的菊花。末联诗人强为欢颜，取家里所酿的浊酒，痛饮一番，一醉方休，不修边幅地在花丛中睡去。“葛巾”暗用陶渊明以头上的葛巾漉酒而饮的典故，表示自己对陶渊明一类清高之士的崇敬和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