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鹧鸪天》原文、注释、赏析

辛弃疾

鹧鸪天

寻菊花无有戏作

掩鼻人间臭腐场①。古来惟有酒偏香。自从归住云烟畔②，直到而今歌舞忙。

呼老伴，共秋光。黄花何事避重阳。要知烂熳开时节，直待西风一夜霜。

【作者简介】

辛弃疾（1140—1207），南宋爱国词人，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二十二岁加入耿京起义军，任掌书记。后南归，初任江阴军签判。后著《美芹十论》，向朝廷陈述宋金形势，要求备战抗金。淳熙四年（1177），任知江陵府兼荆湖北路安抚使，后历任江西、湖南安抚使等职。后罢职退居上饶带湖、瓢泉，以“稼轩”为号。词作多方面反映了错综复杂、激烈动荡的社会现实，表现了非凡的英雄气概和创造力，慷慨激昂，纵横驰骋，继承并发展了苏轼豪放词风，后人以“苏辛”并称。有《稼轩长短句》。

【注】

①人间臭腐场：《孟子·离娄下》：“西子蒙不洁，则人借掩鼻而过之。”《庄子·知北游》：“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

②云烟畔：山野隐居之处，此指辛氏江西上饶铅山的农居。

【评释】

此词应为辛弃疾退居瓢泉时所作。在重阳节登高赏菊的时候，词人却没有看到菊花盛开的景象，于是以游戏的口吻写下了这首词，表达自己热爱田园生活、壮志未已的内心感受。词的一开始，词人用“掩鼻人间臭腐场”一句表达了自己对污浊腐败官场的痛恨之情。这是化用了《孟子》和《庄子》中的典故。词人所看重的是洒脱、纯净、旷达的人生，当前的现实如此，只有借美酒来享受人生，暂时忘却烦恼了。自从退居田园，生活在美丽的山村野居中，一直过着快乐的生活。上片是总述目前的处境和自己的心理状态。下片转入集中描写菊花。而今重阳时节，与老朋友们一起欣赏秋光，为何没见到菊花呢？词人对此没有遗憾。他认为，只有到了西风凛冽、寒霜下降的严峻时刻，菊花才会迎难而上，绽放自己灿烂的姿容。很明显，词人在这里是把菊花比喻自己，表露自己仍然愿意随时为国报效的雄心壮志。

金菊对芙蓉

重　阳

远水生光，遥山耸翠，霁烟深锁梧桐①。正零瀼玉露②，淡荡金风。东篱菊有黄花吐，对映水、几簇芙蓉③。重阳佳致，可堪此景，酒酽花浓④。

追念景物无穷。叹少年胸襟，忒煞英雄⑤。把黄英红萼，甚物堪同。除非腰佩黄金印⑥，座中拥、红粉娇容。此时方称情怀，尽拼一饮千钟。

【注】

①霁烟：晴日里迷蒙的烟霭。

②零瀼玉露：指秋天里浓重的霜露。《诗·郑风·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③芙蓉：荷花的别名。

④酒酽（yàn）花浓：酒味浓厚，花色艳丽。

⑤忒煞：亦作“忒杀”。太，过分。

⑥腰佩黄金印：居于显赫的职位。黄金印：黄金制作的印章，为古时公侯将相所佩。

【评释】

这首词应是作于词人退居上饶带湖时期。重阳节的时候，秋高气爽，在词人居住的带湖周围，向远处遥望，水面波光粼粼，山峦青翠，氤氲的雾霭弥漫在梧桐树林中，真是一片秋天的好景致啊！又到了玉露下降、金风吹起的金秋时节。作为秋天最富代表性的景物，菊花也已开放了，与水中几株莲花相映衬，非常富有意趣。面对着如此重阳美景，真应该佩插菊花、痛饮一番！然而此时词人面对秋景，胸中却心潮澎湃、浮想联翩，回忆起自己年少时期那热血沸腾的抗金斗争生活。而今物是人非，自己一番豪情壮志却未能实现，不禁感慨万分。此时只有腰间佩戴黄金印，与众多佳人一起饮酒，才能满足自己当前的情怀吧！当然，这是词人所惯用的抒发感慨的手法，黄金印和佳人象征着词人对功业人生的向往和渴望，正如“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一般，只是点缀罢了。最后一句化用了欧阳修和秦观的词句。欧阳修《朝中措》：“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秦观《望海潮》：“最好挥毫万字，一饮拼千钟。”都是表达旷放、洒脱的情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