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阿恩都哩·满族》神话故事

托阿恩都哩　满族

据说，古时候的人不会用火。茹毛饮血，吃兽肉，穿兽皮，冬天到山洞子里御寒。都听说天上有真火，就是没法去取。

为了找火，人们曾到处寻找也找不到。发现一些山火也不认识，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只有每年秋季，阿不凯恩都哩率领八部天神、天兵天将巡视大地时，才从天上带来火种，供大家享受玩乐一天。那一天，一堆堆天火照亮大地，一排排火把插满人间，吃着火烤的兽肉和煮熟的各种食品，人们真是载歌载舞乐在其中。可是阿不凯恩都哩一回天，就把全部火种带了回去，人们又过上无火的生活。人们几次恳求给人间留下火种，阿不凯恩都哩都摇摇头摆摆手说：“这火可不能随便传到地上，因为你们不懂得怎么用，会把我创造的世界焚毁掉。到那时，你们的性命也保不住了，还是过着没火的生活安全些。”就这样，一直不把火种传下来。

这没火的生活不知又过了多少年。这一年，在阿不凯恩都哩下界举行天火大会的日子，部落里降生了一个小孩，额娘给他起个名叫托阿（火）。托阿长大以后，又聪明又勇敢，练就一身好武艺。远近千八百里的弓箭手们都和他比试过，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位年轻阿哥被阿不凯恩都哩看中了，就把他召到天上，掌管天火库。托阿自从到天上之后，虽然过着神仙的生活，可是总感到没有在家乡那样自由自在。尤其看到天上到处灯笼火把，吃着各种各样的熟食美味，心想，要是我们人间有了火，该多么幸福啊！从此他每天专心学习用火的方法和做熟食的技术。

有一次，托阿随从阿不凯恩都哩下界去巡查，举行天火大会。临行以前他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偷出一葫芦火种，自己也留在人间，教人们如何用火。火把大会结束以后，天上来的各位神灵，随阿不凯恩都哩都回天上去了。托阿却偷偷地溜了出来，躲在大榆树尖上。天上的神走尽了，他跳下树，把天火拿了出来。部落人一看有了火，都兴高采烈地把托阿抱了起来，不住地喊道：“三音托阿，巴图鲁托阿！”从此人们学会了熟食，夜间有火可以照明，冬天有火可以取暖了。

这时，在地里有一头田鼠，天天梦想上天，就是找不到立功的机会。一看托阿偷出天火留给人间，就悄悄地爬到最高山上喊道：“阿不凯恩都哩呀！托阿偷出了你老的天火，留到人间！”连喊了三声，被阿不凯恩都哩听见了，赶忙派人一查看，果然是真。阿不凯恩都哩立刻发出天兵，全部收回火种，还把托阿拿到天上绑在天树尖上，头朝下悬了起来。为了奖赏田鼠的功劳，命他顶托阿的缺，掌管天火库。

自从托阿被抓走之后，部落人不但又过上没火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怀念这位受苦受难的托阿。他们不知道把托阿抓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好向天祈祷：“阿不凯恩都哩，放开我们的托阿吧！”正在大家叨念的时候，只见从南方飞来一对喜鹊，一个是黑的，一个是白的。两只喜鹊向人们叫了几声说：“不用担心不用怕，我俩飞上天，去找托阿。”说完一展翅飞走了。他俩飞了九天九夜，飞到了天上。在天上四面八方地找，就是不见托阿押在什么地方。这天他俩飞到南天南。飞得太累了，就落在一棵百丈高的神树上休息。忽然听到树尖上有人说话：“小喜鹊，你从哪里来？”两只喜鹊抬头一看，正是要找的托阿。他俩一起飞到树尖，悄悄地和托阿说：“托阿大哥受苦了，部落人叫我俩找你，他们天天盼你回到人间。”托阿说：“神树梢、神树根。绑得住我的身，可绑不住我的心。”又看看两只喜鹊说：“喜鹊喜鹊来得正好，南山有棵红果树，给我偷来一粒红果，我就有办法脱开虎口，回到人间。”两只喜鹊一听，顾不得累，展开双翅就向南飞去。

南山红果树结的是神果，想当年阿不凯恩都哩制造人类的时候，每人肚子里都放一枚红果，才有了生命。现在人的心脏，就是阿不凯恩都哩放的那枚红果。谁要吃一枚红果，能长命百岁，遇难呈祥。这两只喜鹊飞到红果树前一看，一只像小牛那么大的老雕，瞪着两只眼睛，蹲在树旁看着红果。这可愁坏了两只好心的喜鹊，想了半天，白喜鹊想出一个好办法。他俩合计一只藏在石缝里，一只向红果树飞去，等老雕追时，藏在石缝里的喜鹊就赶快飞到红果树上，叼起红果就飞。合计完了，白喜鹊不等黑喜鹊思考就一翅飞起，回头对黑喜鹊说：“黑弟弟你要藏好，动作要快。给托阿带个好，给乡亲们带个好，就说我和大家永别了。”说完向红果树扑去。老雕一看有鸟要吃果，立刻展开双翅向白喜鹊扑去。白喜鹊拼命往南飞，老雕用力追赶。黑喜鹊含泪从石缝里出来，像箭打地一样飞向红果树，叼起一枚红果就向北边的神树飞去。白喜鹊哪是老雕的对手，被老雕一口吞到肚里。老雕满以为抓住了偷果的鸟，红果万无一失，又稳稳当当地蹲在树下。

黑喜鹊把红果交给托阿，托阿吞了下去，天绳立刻自动解开。他千恩万谢地感激喜鹊，但仔细一看只有一只，忙问白喜鹊为什么没有回来。黑喜鹊把偷果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一说，托阿跪在地上哭得像泪人一样，并且叨念着说：“白喜鹊大哥，我和乡亲们永远忘不了你，永远祭奠你。”从此人和鸟，结成了生死之交。

托阿自从吃了红果以后，不但力气增大，还能隐住身形，能飞能跳。他和黑喜鹊一同飞到天火库，趁田鼠睡大觉的时候，又偷出一葫芦天火，回到人间。为了怕阿不凯恩都哩发现，他们偷偷地在山洞里使用。人们的生活又活跃起来了。

再说看天火库的田鼠，醒来一看丢了一葫芦天火，吓得哆哆嗦嗦，回禀了阿不凯恩都哩。阿不凯恩都哩一听大怒，命令他在九天以里找到下落，过期找不到，就把他这无用的东西活活烧死。田鼠不敢反驳，只好回到人间查访。它到处看，到处巡风，总也看不到“火”。有心到各个山洞里看一看，又怕被人们活活打死。只好装作要冻死的样子，在洞外哀求道：“好心的人们哟，发发善心吧！可怜可怜我这个要冻死的老老实实的小田鼠吧！”托阿本来是个心慈的人，一听田鼠的哀求，就把他让到洞里烤火取暖，田鼠假装千恩万谢的样子。第二天，田鼠告别托阿的时候，托阿再三嘱咐它，不要到各处去乱讲，并叫它晚间一冷就到这里来取暖。田鼠表面上满口答应着，心想，这穷山洞怎能比得上天堂。它一离开山洞，就一溜烟跑到天上报信去了。

阿不凯恩都哩一听田鼠的报告，气得咬牙切齿。正在这时，看红果的老雕一也来禀报说：“红果被一只喜鹊偷走一枚，送给托阿吃了。”更把阿不凯恩都哩气坏了。立刻下令把所有山洞里的火种全部收回，并把托阿抓来扔到呼尔汉河里，并命令天兵用天火烧化山石，把呼尔汉河严严盖住，不许托阿跑出来。人们第二次失去火种，托阿又一次被押了起来。

黑喜鹊一听说托阿又被阿不凯恩都哩抓走，又到处寻找托阿的下落。它飞遍天上地下，怎么也找不到托阿的影子。有一天，它落在呼尔汉河岸边一棵老柳树上，自言自语地叨念说：“托阿呀，托阿！你在哪儿呀？为什么看不见你的影？听不见你的声？”正在叨念时，就见从河里游来一条小鲫鱼，小声地说：“喜鹊大哥别发愁，托阿被押在石棚底下西北头。”黑喜鹊一听大喜，急忙飞到石棚的地方，放眼一看，白花花的石板棚寸草不生，一望无边，又听见石棚下面有流水的声音。黑喜鹊高声叫着：“托阿大哥你在哪儿？”边叫边飞，一直飞到西北角，就听石棚下有人答话。黑喜鹊仔细一听，正是托阿的声音，急忙落到石棚上。再一细看这石棚盖得严严实实没法进去，正在犯愁，就听石棚下托阿说：“黑喜鹊弟弟不用愁，快到天桥岭去求老铁牛。”黑喜鹊一听，二话没说，直向天桥岭飞去。

老铁牛是镇守天桥岭的一位神牛，它的两只角能戳透天和地，力大无穷。黑喜鹊对它一说托阿的遭遇，老铁牛连连答应说：“我去我去。”说完随着黑喜鹊来到石棚西北角。老铁牛叫托阿闪开一点，他用双角只一戳，立刻戳出两个磨盘大的窟窿。托阿从水里钻了出来，再三感谢老铁牛救命之恩。老铁牛说：“好心的托阿，我领你上天和阿不凯恩都哩讲讲理。要是他不听，我就用双角戳破天，叫他呆不成。”说完不容分说，拽着托阿向天上走去。

阿不凯恩都哩正在宝殿和群神议论天上大事，老铁牛领着托阿来到天上。阿不凯恩都哩素来对黑铁牛有些惧怕，不敢轻易得罪。一看黑铁牛领着托阿来到天上，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急忙说：“黑铁牛有什么大事？为啥把偷盗天火的托阿救了出来？”黑铁牛大声说：“你不应该怪罪托阿，因为他是为人间造福。从今以后请你再不许陷害这样的好人了。”阿不凯恩都哩点头说：“好吧！看老铁牛面子免他一死，就留在天上打石头修天宫罢。天火必须收回！”

托阿天天在石灵山打石头。他一看这石头真怪，不但能修砌宫殿，还有一些发白的石头凿个洞什么东西都能装。心中暗暗地想，要是把天火装进石块里，扔到大地，人们就可以从石头中取火了。想到这里，他就偷偷溜出石灵山，隐住身形，偷来一葫芦天火。每天打石头的时候，他就找一些白色的石头，暗暗地把天火一点一点地装到石头里。可是怎样才能把这些石头送到人间呢？正在没办法的时候，阿不凯恩都哩派人找托阿，让他往人间送石块修行宫。这可乐坏了托阿，他借着运石头的机会，把装火的石头一同运下天去，并把石里有火的事告诉了人们。人们拣回白石用力一磕，果然出来火星，从此人们又用起火来。托阿把空葫芦又偷偷送回大火库，田鼠丝毫也没有发觉。阿不凯恩都哩看见人们又有了火，心中很纳闷，可是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火种。日子一长，又看人间用火用得很好，也就不再追究了。从此人们才过上了有火的生活，可是那位为人间送火的托阿仍然在天上做打石头的苦工。

【出处】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下册），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