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万物的巨人支格阿鲁·彝族》神话故事

创造万物的巨人支格阿鲁　彝族

相传在天地初开的时候，天上还没有日月星辰，地上也没有江河山岳，整个宇宙都寸草不生，一片混沌黑暗。一天，有个叫浦么列日的姑娘，正坐在地上吃炒面，突然一只神鹰掠过头顶，掉了一滴血在她身上。从此，她就怀孕在身，不久生下一个儿子。由于儿子生在龙年、龙月、龙日、龙时，所以就起名叫“支格阿鲁”。

为了使支格阿鲁的性格变得坚强勇敢，母亲就把他放在石缝里，饿了吃石缝里的青苔，渴了喝青苔上的露水。这样过了一年，他就从石缝里慢慢地爬出来。第二年，他不但能说会道，而且已长成一个绝顶聪明、无比勇敢的人了。这时，他感到第一件不满意的事，就是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行动起来极为不便。他问母亲有没有办法时，母亲回答道：“孩子，你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一切都应该由你自己去干，比如说你觉得眼前太黑，那就要设法使它亮起来。”母亲的一席话，像智慧的火种，照亮了支格阿鲁的心，增加了他的勇气和力量。不久，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在土泉鸟高山上用金子修成一幢房子，随即打了一条牛来祭天神，口中念念有词地祷告说：“天神啊，快出现一个照亮天地的东西吧。”奇怪，他话犹未了，果真在天的东边突然出现了六个太阳，把宇宙照得光亮无比。支格阿鲁并没有因此就感到满足。他又想白天虽然很明亮，晚上不还是和从前一样吗？于是，他紧接着又去土泉八脚那座山上，修了一幢银子的房子，又打了一只羊来求天神，祈祷再出现一个能照亮黑夜的东西。刹那间，云层里又出现了七个月亮。不久他又在土泉西山脚下修了一座铜房子，打了一只公鸡来敬天神，希望有些东西给月亮作伴。于是，天上很快出现了许多星星。

天地明亮了，但呈现在支格阿鲁面前的，还是一片荒凉的景象，这就更增加了他心中的难受。于是，他又不辞劳苦地走了九天九夜，走到支罗八乌那块地方，来不及抖掉身上的灰尘，就又采集了三把种子，连夜赶回来。这三把种子撒在地上以后，就变成了江河、草木和动物。

但是，事情好像在有意为难他。他看见刚出土的草木枯焦了、河水干涸了。啊，他猛然醒悟，这是因为太阳、月亮过分多了，滚烫的热气把一切都烤干了。他感到又懊悔，又丧气。怎么办呢？只有再去请教妈妈。妈妈抚摸着他的头顶，鼓励他说：“孩子，一个勇敢的人，就不应该怕困难，要多多用脑筋才是。比如说，你嫌太阳和月亮太多了，用弓箭射它几个下来，不就好了吗？”这样，他就依照妈妈的说法去做。第一次，他站在蕨草顶上射，由于蕨草长得太低，箭头不到半空就掉下来了。第二次，他爬上葡萄藤去射，还是没有射到天空。最后，他只好爬到杉树顶上去，并改用铜弓铜箭来射。他瞄准太阳，“嗒”地一声，一个太阳就直溜溜地掉了下来。不一会儿，他把太阳射得只剩下一个了。晚上，他又用同样的办法去射月亮，也射得剩下孤零零的一个。由于他身体太重，拉弓时用力过猛，被他踩过的蕨芨草，后来一直往下垂着头，葡萄藤也被压得永远伸不直腰，唯有高大的杉树硬实，到今天还照样直挺挺地长着。

然而，剩下的太阳被支格阿鲁射跛了右脚，月亮也射瞎了一只眼睛，它们躲在云层里怎么也不敢露面了。大地又突然失掉了光亮，重新回到了从前那种黑暗的时代。于是，支格阿鲁就带着一只白公鸡，到郭罗瓦铺那个地方去向天神忏悔。途中，白公鸡突然开口对他说：“支格阿鲁啊，你为什么老想伤害我的生命呢？只要你不杀我，我同样可以把太阳和月亮给你请出来的，因为他们和我一向是要好的朋友哩！”到了郭罗瓦铺的时候，白公鸡对着天空叫了三声，说也奇怪，那个跛着脚的太阳和瞎了一只眼睛的月亮，果然手牵手地从云层里走了出来，他们一看见支格阿鲁时，就怒气冲冲地齐声说道：“哼！支格阿鲁，当需要我们的时候，是你打牛杀羊来请，曾几何时，放箭射杀我们的，还是你这个无情的支格阿鲁。你今天还有脸来见我们哩！”说罢，折转身子就往云层里钻。这可急坏了旁边的白公鸡，它连忙张开翅膀大声喊道，“老朋友，老朋友！以往的事情就别提啦。从现在起，大家就讲和吧！只要你们能经常露面，我保证支格阿鲁就不再射你们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太阳弟弟，我每天早上亲自来接你，月亮妹妹，我每天晚上也亲自把你送回去。”说着，它就用刀在自己的红帽子上割了几条口子，说：“口说无凭，立此为证，谁也不准反悔。”从那天起，每当公鸡叫的时候，月亮就慢慢地落下去了，太阳也就笑嘻嘻地从云层里走出来。直到今天，公鸡的冠子上仍然留着几条锯齿形的痕迹哩。

支格阿鲁同太阳、月亮讲和了。普天下都亮堂堂的，气候也变得很温暖，只是人们生下孩子以后父亲就死了，孩子始终看不见自己的父亲。而青蛙、蛇、蚊子、蚂蚁等，一个个长得体大如牛，常常伤害人命。草木虽然能够生长，但根子总是朝着天空长，河水也是倒着向天上流，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那么稀奇古怪。一天，妈妈却告诉支格阿鲁说，天上有一个叫比恩阿子的笔摩，那人神通广大，只消他到地上来念一次经，儿子就能见到父亲，其他那些奇怪的现象也就会纠正过来。

支格阿鲁叫麂子上天去请笔摩。它走到比恩阿子的后门，连声大叫：“比恩阿子在家吗？比恩阿子在家吗？”比恩阿子的妻子正在厨房里洗碗，一瓢洗碗水，正泼在它的鼻梁上，它赶忙逃走，但鼻梁已被烫皱了。野鸡看见麂子皱起一个鼻梁回来，骂它—声“笨蛋”，就自告奋勇，展开翅膀腾空而去。这时，正碰上比恩阿子的妻子坐在门口织布，看见野鸡飞来，劈头就给它一织布梭，野鸡躲避不及，脸上被烫得鲜血直流。这一下，激怒了旁边的乌鸦，它大吼一声，“伙伴们，看我的！”就直往比恩阿子的大门飞去。一个漆匠正在漆阿子家大门，兜头一瓢黑漆，泼满了乌鸦一身。它赶快抖动羽毛，但哪里抖得掉呢？回到地上，早已漆黑一身了。一向喜欢说俏皮话的山鹬，趁机打趣地说：“哈哈，红脸将军、黑甲元帅，你们都受委屈啦！让小弟替你们报仇去。”说完，便兴冲冲地朝着比恩阿子的大门飞去，还来不及把翅膀收拢，一瓢红漆早已泼在嘴唇上。调皮的山鹬，从此抹上了一层永不掉落的口红，变得一副红嘴也更爱饶舌了。

支格阿鲁正无计可施，屋檐上的蜘蛛垂着蛛丝掉落下来，对支格阿鲁说：“无父的孤儿呀，不要着急，只消我爬上天去，包管把它请来。”说罢，它就沿着墙壁直往上爬，一直爬到比恩阿子的屋檐上，立即把蛛网撒遍比恩阿子屋里的每个角落。阿子很快发觉了，大骂一声：“哪里来的怪物！”一个喷嚏，就把蜘蛛冲成三节，头抛在山上，大肚子抛在草原上，腰身却冲到河里去了。但是，比恩阿子的徒弟们这时眼睛上已经粘满了蛛丝，痛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一致要求比恩阿子重新把蜘蛛找回来。比恩阿子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派蜜蜂飞到山上去找蜘蛛头，派狗到草原上去找蜘蛛肚子，然后再叫水獭到河里去找蜘蛛腰身。一会儿，蜘蛛头和肚子都先后找回来了，唯有水獭在河里游来游去，始终没找着蜘蛛腰身，从此它就藏入水底，再不敢和比恩阿子见面了。比恩阿子急得没法，只好把蜘蛛的头和肚子合在一起，这样复活的蜘蛛再也没有腰了。这时，蜘蛛埋怨他说：“比恩阿子呀，你太不受抬举了，好心的支格阿鲁三番五次派我们来请你，全被你弄得四肢变形见不得人！现在我把你徒弟们的眼睛治好，你可得到地上去搭救生灵。”比恩阿子这时还是半疑半信，连忙走进屋子查看他的经典。当他翻到第八篇的时候，上面果然写着：“无父的神仙支格阿鲁，在地上创造万物时碰到了困难，需要你去念经帮助。”他相信了，马上和蜘蛛来到地上。他给兽类念经，兽类就再不吃人了，长就了今天这样大小的身材；他给水念经，水就顺着东方向下流去；他给草木念经，草木便把根子翻正，往地里长；他给人念经，从此人也能长寿了，不但能见着父亲，有时还能见着祖父和曾祖。以后，彝族就沿藉比恩阿子的例，用竹根来作先人的灵，供在自己家里，然后给他作帛，这样先人就有了灵魂和脑筋，可以保佑子孙辈长寿。

地上的一切看来都安置好了，但由于比恩阿子有意和支格阿鲁找麻烦，当他给兽类和人类念经时，故意把人和兽混在一起，因而那时候的野兽也和人一样，大家都用同样的语言来说话。为了把人和禽兽区分开来，支格阿鲁特地制造了两种药水，第一种叫四易木易，吃了就变得神志清醒，能说会做；第二种叫格易不易，吃了就神志迷糊，不会说话，一切听人支配。

支格阿鲁定了一个日子，到那天把这两种水放在叫阿姆洛沽的地方，让地上的生物全去那里喝水。跑得最快的是鸟类和兽类，一到阿姆洛沽，便争先恐后地把格易不易水喝个精光，从此就变成了不会说话，受人支配的禽兽。支格阿鲁的儿子阿脚阿索走得最慢，把路旁的青蛙腿踩跛了，青蛙对他说：“阿脚阿索呀，你不要说谎，放四易木易水的地方只有我才找得到，只要你能背着我走，我就告诉你。”于是，阿脚阿索就把青蛙背在背上，去找四易木易水。快到放四易木易水的阿姆洛沽的时候，阿脚阿索就把青蛙甩在路边，独自跑去喝四易木易水。青蛙腿跛了，走得慢，走到有水的地时，四易木易水已被阿脚阿索快喝光了，青蛙只好用舌头舐了几下。所以今天的青蛙颚下面是一鼓一缩的，似乎还憋着一肚子气，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支格阿鲁先后生了十二个儿子：大儿说米洛曲，是树子的祖先；二儿黑克扎俄，是蒿枝的祖先；三儿瓦麻色俄，是野葡萄的祖先；四儿眉兹卡且，是牵牛花的祖先；五儿日脚俄洛，是野草的祖先；六儿得乌洛甲，是蕨芨草的祖先；七儿阿脚阿索，是人类的祖先；八儿古，是猿猴的祖先；九儿驼，是熊的祖先；十儿被，是狗的祖先；十一儿慈，是青蛙的祖先；幺儿涅，是鸟类的祖先。

支格阿鲁听说，在很远的地方有一片叫跌爬暑落的汪洋大海。他想到那儿去看个究竟，于是就骑了一匹叫四母都得的飞马，飞奔而去。当四母都得飞到跌爬暑落上空时，翅膀就掉了，支格阿鲁和飞马就一齐沉到跌爬暑落里面去了。

【出处】陶立璠、李耀宗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传说选》，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