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约翰·斯坦贝克《巨人树》散文欣赏

巨人树

[美国]约翰·斯坦贝克

李光文 译

我在巨人树身边待了两天​‍‌‍​‍‌‍‌‍​‍​‍‌‍​‍‌‍​‍​‍‌‍​‍‌​‍​‍​‍‌‍​‍​‍​‍‌‍‌‍‌‍‌‍​‍‌‍​‍​​‍​‍​‍​‍​‍​‍​‍‌‍​‍‌‍​‍‌‍‌‍‌‍​。这里没有游客，没有拿着相机喧闹的人群，只有大教堂般的肃静​‍‌‍​‍‌‍‌‍​‍​‍‌‍​‍‌‍​‍​‍‌‍​‍‌​‍​‍​‍‌‍​‍​‍​‍‌‍‌‍‌‍‌‍​‍‌‍​‍​​‍​‍​‍​‍​‍​‍​‍‌‍​‍‌‍​‍‌‍‌‍‌‍​。可能是那厚厚软软的树皮吸收了声音，才有了这份宁静吧！巨人树高耸着，直插云霄，看不到地平线​‍‌‍​‍‌‍‌‍​‍​‍‌‍​‍‌‍​‍​‍‌‍​‍‌​‍​‍​‍‌‍​‍​‍​‍‌‍‌‍‌‍‌‍​‍‌‍​‍​​‍​‍​‍​‍​‍​‍​‍‌‍​‍‌‍​‍‌‍‌‍‌‍​。黎明很早就来了，直到太阳升得很高，阳光才被遥远空中像羊齿植物一样的绿叶映成金绿色，变成稀疏的光影。大阳刚升过天顶，就到下午了，接着就是黄昏。黄昏带来一片寂寥的阴影，很漫长，和上午一样。

时间变了，往日的早晚分隔也变了。我始终认为黎明和黄昏是安静的。在这座水杉林里，一天都很安静，小鸟在缥缈的光影里飞，穿梭在片片阳光里，像星星点点的火花，但很少吵闹。脚下是一片由堆积了两千多年的针叶铺成的垫子。在这厚厚的绒毯上，脚步声全无。我在这里有一种远离世俗的隐居感。这里的人都屏息凝神，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什么——怕打扰了什么呢？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感觉有某种东西在树林里活动——某种我理解不了的东西。那种我几乎遗忘了的感觉又立刻回到了我心里。

夜深得很彻底，头顶上只有一小块灰白和偶尔出现的一颗星星。黑暗里有一种呼吸，因为这些掌控白天、霸占黑夜的巨物是活的，有存在，有感觉，在它们知觉深处或许能够相互感应！我和这种东西（奇怪，我总无法把它们称为树）相处了大半辈子了。我从小就毫无遮挡地与它们接触。我能懂它们——它们的强壮和古老。但没有经验的人类来到这里却会感到不安。他们怕危险，怕被束缚、封闭，怕无法抵抗那极强的力。他们害怕，不仅因为巨杉的巨大，还因为它的怪异。

[法国]保罗·高更 《大树》

怎么能不害怕呢？这些树是早侏罗纪时期的一个品种最后的子嗣，那是在遥远的地质年代，那时巨杉曾在四个大陆上蓬勃繁衍，人们发现过这种古代植物在白垩纪初期的化石。它们在第三纪始新世和第三纪中新世曾把整个英格兰、欧洲和美洲都覆盖了。可是冰河时代来了，巨人树不可避免地灭绝了，唯独这一片树林幸存了下来。这是个令人惊讶的纪念品，纪念着地球在洪荒时代的形象。在走进森林里时，巨人树是否告诉了我们：人类在这个古老的世界上还是非常弱小的，这才是让我们惶恐的。毋庸置疑，我们死后，这个活着的世界仍会庄严地活下去，在这种必然性面前，谁还能进行什么顽强的抵抗呢？

■约翰·斯坦贝克（1902—1968），美国作家。196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代表作有《人鼠之间》《愤怒的葡萄》等。

作品具有诗性，普遍关注人民疾苦，展现了人性的尊严。美国人对大自然的感情成为其作品的灵感来源。

■作者静悄悄地把我们带进了这片古老的水杉林里，积聚了2000多年的针叶吸纳了周围的声音，安静的光影在阳光中穿梭，让我们隔着文字都不由屏气凝神，生怕惊扰那神秘的力量！

万物共存，生生不息，大自然无声地滋润着我们。一棵树见证着生命轮回，走进树林，静静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