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德富芦花《我家的财富》散文欣赏

我家的财富

[日本]德富芦花

陈德文 译

一

房子不过三十三平方，庭院也只有十平方​‍‌‍​‍‌‍‌‍​‍​‍‌‍​‍‌‍​‍​‍‌‍​‍‌​‍​‍​‍‌‍​‍​‍​‍‌‍‌‍‌‍‌‍​‍‌‍​‍​​‍​‍​‍​‍​‍​‍​‍‌‍​‍‌‍​‍‌‍‌‍‌‍​。人说，这里既褊狭又简陋​‍‌‍​‍‌‍‌‍​‍​‍‌‍​‍‌‍​‍​‍‌‍​‍‌​‍​‍​‍‌‍​‍​‍​‍‌‍‌‍‌‍‌‍​‍‌‍​‍​​‍​‍​‍​‍​‍​‍​‍‌‍​‍‌‍​‍‌‍‌‍‌‍​。屋陋，尚得容膝；院落小，亦能仰望碧空，信步遐想，可以想得很远，很远​‍‌‍​‍‌‍‌‍​‍​‍‌‍​‍‌‍​‍​‍‌‍​‍‌​‍​‍​‍‌‍​‍​‍​‍‌‍‌‍‌‍‌‍​‍‌‍​‍​​‍​‍​‍​‍​‍​‍​‍‌‍​‍‌‍​‍‌‍‌‍‌‍​。

日月之神长照。一年四季，风雨霜雪，轮番光顾，兴味不浅。蝶儿来这里欢舞，蝉儿来这里鸣叫，小鸟来这里玩耍，秋蛩来这里低吟。静观宇宙之大，其财富大多包容在这座十平方的院子里。

二

院里有一棵老李树，到了春四月，树上开满了青白色的花朵。碰到有风的日子，李花从迷离的碧空飘舞下来，须臾之间，满院飞雪。

邻家多花树，飞花随风飘到我的院子里，红雨霏霏，白雪纷纷，眼见满院披上花的衣衫。仔细看，有桃花、樱花、山茶花、棠棣花、李花。

三

院角上长着一棵栀子。五月黄昏，春阴不晴，白花盛开，清香阵阵。主人沉默寡言，妻子也很少开口。这样的花生在我家，最为相宜。

老李树背后有棵梧桐，绿干亭亭，绝无斜出，似乎告诉人们：“要像我一般正直。”梧叶和水盆旁边的八角金盘，叶片宽阔，有了它们，我家的雨声也多了起来。李子熟了，每当沾满了白粉的琥珀般的玉球骨碌碌滚到地面上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个孩子，我拾起一个给他，那该多高兴啊！

四

蝉声凄切之后，世界进入冬季。山茶花开了，三尺高的红枫像燃着一团火。房东留下的一株黄菊也开了。名苑之花固然娇美，然而，秋天里优雅闲寂的情趣，却荟萃在我家的庭树上了。假若我是诗翁蜕岩^[1]，我将吟咏“独怜细菊近荆扉”，使我惭愧的是，我不能唱出“海内文章落布衣”的诗句来。

屋后有一株银杏，每逢深秋，一树金黄，朔风乍起，落叶翩翩，恰如仙女玉扇坠地。夜半梦醒，疑为雨声；早起开门一看，一夜过后，满庭灿烂。屋顶房檐，无处不是落叶，片片红枫相间其中，把黄金翠锦都铺到我院子里了。

五

树叶落尽，顿生凄凉之感。然而，日光月影渐渐增多，仰望星空，很少遮障，令人欣喜。

[英国]理查德·帕克斯·波宁顿 《法国小城的建筑与河流》

■德富芦花（1868—1927），日本近代小说家、散文家。代表作有《自然与人生》《黑潮》等。

作品及思想受列夫·托尔斯泰影响很大，散文多描写自然与人生的绚烂美好，小说多批判社会的黑暗，在日本文学中独树一帜。

■作者笔下的家狭窄却饱含温暖，简陋却充满了生机。经历四季变换，远离喧哗和嘈杂，满院的清香与累累硕果，这就是“我”家的财富。擅长描写自然的作者让我们看到了自然与人生的交融，似乎在告诉我们，这些无须用钱购买的美好，才是值得我们细细品尝、耐心经营的。

家，是人生起点、心灵驿站、灵魂归宿。你的家有什么特点呢？和作者的家又有哪些不同呢？你家的财富又是什么呢？

[1] 梁田邦美，号蜕岩，日本江户时代著名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