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河州(二章)》文章原文与赏析
载河州(二章)
花 儿
花儿是源于甘肃临夏,流传于西北的民歌。
花儿开在成片成片的姓氏上,从村落到城池,悠扬辽远之旅,像一柄初夏时节的惊悸,高亢、挺拔、明快,那一张张风中的脸,代表了全部别致。
花儿从河州深处传来,行走在田间地头、林间牧场,想传远点,远到天际,想传高点,高到高原,在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间,与诸多事物交换着目光,交换着表达的方式。
花儿本是心上的话,不唱呀由不得自家。美梦在唇边,干净而从容地微笑。在河州,谁不会信口漫上几首心上的花儿?
穿越花儿缤纷的花瓣,积聚着越来越多的人群,人头攒动,歌声嘹亮。听,那些丰富的曲令,正火焰般燃烧:《河州大令》、《河州二令》、《河州三令》、《尕马儿令》、《水红花令》、《白牡丹令》、《大眼睛令》、《尕阿姐令》、《撒拉令》、《保安令》……
热爱。歌唱成为河州大地惟一的凝望,花儿使现实蓬勃,使怀想宁静,使情感激越。
一年四季,不管在哪个时日,无论早晨还是正午、傍晚,仔细观察花儿的表情与行为,真不失为一种幸福。
不是为了装饰,更不是为了炫耀,正如我们必须选择坚强,花儿必然选择开放。花儿,是一种自由,是一种表达、抒发,是一种珍惜与敬畏。那么,就让阳光再近些,让雨水再近些,让干旱再远些,让贫瘠再远些,让粮食、水果、鸟语花香连同人的命运与形姿都在花儿中开放……
坐睡梦河州,花儿开心中,流水洗尘鼻息香,让人怎能不思想?河州花儿还有个名字,叫“少年”。
河州茶马
唐宋以来,以河州为市以茶易马,明朝为盛,设茶马司。
一匹枣红马率先冲下草原,冲入唐朝,冲进了河州,像火燃烧起来,万马腾骧,织成云锦……
吐蕃人来了,带来了马匹,一群马,又一群马,一群膘壮的马,一群英武的马,在河州的阳光下抬起了头,如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豪气贯长空。
南关客栈十八座,四方商贾云集焉。
大唐来了商人,北宋来了小吏,明朝来了官员,皆为马而来。没有马,中原患疾,太阳之下的大地,喘着粗气,纸张一样单薄。河州的窗前,尽是如期而来满含期待的眼睛……
遥远的那些青枝与绿叶点亮遥远的那些目光。光线、雨丝、鸟鸣与清香纷纷扬扬,茶园抖掉身上的残雪,脱尽叹息,这片片春天的生机,在茶人的手上,让记忆恍惚,让永恒的事物卷土重来。风吹草动。河州的脚户们在风的不停抽打中,跨江渡河,在中原大地,在南国密林,行古道,攀陡壁,宿黑店,顶雨雪……茶,在风的叙事中穿针引线,以民间格调,弥散细饮民谣的情绪,抑或家长里短的飘落。
迥异的面孔,不同的装束,有别的饮食,南腔北调的方言,这又有什么呢?在河州,茶马互市,一半在袖内,一半在眼中。而今,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已嗅不到茶马应有的那种芬芳,可风在大野中穿过的时候,会划过他的额头,掠过他的长须,让人总是想到太阳下的祖父和祖父额上那些沟壑样深深的皱纹。传说,孤独,一定不是为子孙做苦苦的遮风挡雨,那一定是在为自己坚守着一点最后的什么。那是茶马曾为河州留下的眷顾吗?
执意点,将河州茶马夹进一本唐风宋韵的书中,或植入古老的土地,用现代之水浇灌,要么演绎沧桑荡气回肠,要么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抱几个朝代的喧闹,谁又能用飘零的身躯将河州茶马掩埋?
(选自《朔方》2015 年第11 期)